那二人见夹枪带棒嘲讽半天,那边尧宁仍优哉游哉地半躺着晒太阳,看也不看她们,登时就怒了。
这人这般作态,定是装腔作势要让她们难堪!
长脸女子嗤一声笑:“说来——低贱至此,仙门是不该收的,听说她啊,刚进宗门时,各个长老推三阻四,就是不愿收,最后若不是顾宗主好心,这人就该当个婢子了。”
“顾宗主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他修为平平,悬清宗还不是全仰仗道君的威仪,照我说这宗主就应由道君来做,他一个老头子,平白霸着道君的位子,也不知羞!”
“这便是了,正所谓臭味相投,什么锅配什么盖,有什么师父就有什么徒弟——”
长脸女子话音未落,转过头时,却见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眨眼间已至眉心。
扶光离她印堂不足一寸,凛冽剑意扬起她的长发衣摆,座下楠木椅子瞬间化作齑粉。
另一边,尧宁懒洋洋撩起眼皮,目中已有一层薄薄寒色。
长脸女子想逃,周身气机却被锁住,动弹不得丝毫。
“我师尊修为平平,我是他弟子中最没出息的那个。”
她惊恐地看尧宁缓缓倾身。
不紧不慢道:“今日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子,便代师尊讨教姑娘高招。”
第40章
“你自恃出身大宗,却也……
嘴上说着“讨教”,尧宁看长脸女子动弹不得,一脸愤恨地被锁在原地,一时也不知如何讨教。
她偏头打量,想着是斩下这人一条手臂,还是断了双腿才好。
弑杀欲一闪而过,尧宁感到身体里有什么在躁动不安,她定了定神,这才好歹压制住这股怒意。
这是上凛然的地盘,不能轻举妄动。
长脸女子被尧宁的眼神打量得毛骨悚然,登时怒不可遏:“放开!你好大的胆子,可知我是什么身份?!”
红衣女子早躲到了一旁,此时帮腔道:“柳姐姐是渭水剑派宗主嫡传弟子,你……你不可放肆。”
尧宁横了她一眼,红衣女子瑟缩一下,却在对上她视线时愣住了。
这柳姑娘见尧宁听了渭水剑派也没甚反应,知道她是仗着乃悬清宗弟子,不将渭水剑派放在眼底。
悬清宗确实高于渭水剑派。
柳姑娘气极,恶狠狠看着尧宁:“你自恃出身大宗,却也改不了骨子里的低贱。 ”
她仰头傲然道:“我乃人间县主,食邑千户,人皇气运加身,你既出身尘世,见了我合该下跪!”
“放屁。”尧宁懒得理她。
柳姑娘脸色涨红,瞪大双眼看着尧宁。
甲板上众人原本事不关己,或是看戏,或是施法隔绝此间争执。柳姑娘道出身份那一刻,众人却是齐齐看了过去。
只见片刻后,一道莹润的银光自柳姑娘体内升起,于头顶盘旋须臾,化作一条小龙,长啸一声再度没入她体内。
柳姑娘原本妩媚的容色,更增几分不可言说的高贵。
细微议论声响起,众人看向柳姑娘的目光,一下子敬重几分。
扶光剑仍指着她眉心,柳姑娘双手负后动弹不得,眉宇间骄矜高傲,笃定尧宁不敢伤她分毫,那种有恃无恐的傲慢,张扬跋扈的态度,与她高贵出身十分相宜。
作壁上观的修者中间,渐渐有人出声,温和有礼地劝告尧宁,还是不要与柳姑娘为难才好。
“县主说话是傲气些。”
“仙子也没什么损失,不如得饶人处且饶人。”
“大家和气生财,就当相交一场岂不美哉。”
尧宁眼神轻飘飘掠过这些人,只觉荒唐可笑:“她方才对我家宗主出言不敬,怎么,诸位不曾听到?”
众人噤了声。
悬清宗亦惹不起。
“还是诸位觉得,柳姑娘说得对?”
先前出声几人忙摆手否认,连连道歉。
甲板上一时安静下来。
柳姑娘冷冷扯起一边唇角:“渭水剑派鼎盛之时,悬清宗不过一个依附讨好的小门派。
“顾无嗔少时来我门中游学,为求一观渭水剑法,垂手侍立我师尊座下,与仆从无异。
“后来悬清宗侥幸借着紫霄道君的光壮大起来,顾无嗔浑然不思知遇之恩,更是反过头来与渭水剑派争夺迎洲修者,踩着恩人往上爬。
“如此忘恩负义恬不知耻之徒,我只是道一句他天分庸常,便戳着你痛脚了么?”
尧宁冷冷看着她,她并不知晓这段历史,所以无从分辨柳姑娘所言虚实。
但她知道宗主谦谦君子,绝非这人口中龌龊之辈。
“我说了,我是师尊座下最不成器的弟子,你既说我师尊平庸,倒是先解了桎梏与我过上两招。”
被牢牢困在原地的柳姑娘登时涨红了脸:“你放肆!你敢动我分毫,信不信……”
仙舟发出轻微的摇晃,入口处传来一阵跫音,尧宁转过头去看。
柳姑娘见她看向别处,根本不管自己话没说完,一股暴怒梗在心头,险些没背过气去。
仙舟已至中则地界,先上来的是水蓝道服的王勉之。
王勉之上了甲板环顾一圈,脸色怪异别扭,磨磨蹭蹭地走到尧宁跟前,端正地行了一礼:“阿嫂。”
红衣女子瞪大双眼看向二人。
王勉之道:“阿娘让我代为问候阿嫂,身上是否大好了?”
柳姑娘脸色一下子惨白。
王勉之的阿娘,也就是北冥宗的宋青瓶,北冥宗这一代的话事人,她的态度就是北冥宗的态度。
怎么回事?不是说这女人已经被沈仙尊休了吗?!为何北冥宗少主还要唤她阿嫂,宋青瓶还与她这般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