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中传来声音，声音并不小，大部分人都能听见。
“殿下还没找到吗？楼上呢？”
“没有，楼上都是一些普通的探险者，如果殿下在楼上，他的护卫队也会在的吧。”
“不在研究所难道是离开了？”
“信号都恢复了，你们还没有联系上殿下吗？”
“他该不会是已经找到了……”
谈话的贵族声音中有几分焦急。
涂然皱了皱眉，殿下……是在说二皇子吗？
他们的焦急很真切，只是听起来不像是在担心龙鼎的安危，更像是怕龙鼎已经离开了地下城。
他目光快速的在贵族当中一一略过，确实没有看到龙鼎和皇室护卫队的身影，只是他很快又看到了蛇泰，还有孔旻他们。
怎么这个时候，这些人偏偏都聚在了这里。
他们绕过了贵族所在的楼道再往下走，接近一二层的楼层探险者情况非常惨烈。
这些探险者衣服被刮破了，有些手脚都断了倒在地上无声的喘息，脸和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腐蚀的痕迹，有些人已经没有了气息。
涂然乍一看这副场景，猝不及防的眼前受到冲击，呼吸停滞了一瞬。
“别看。”
在看到大厅中的场景时，燕时淮瞬间抬手捂住他的眼睛。
这段时间以来涂然已经渐渐习惯了异兽和鲜血，他昨天就看见有不少人出事了，但因为光线的关系，其实看得不是很清楚，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但受到的冲击没多大。
老实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人受伤的场面，他沉默着，还是没有把燕时淮的手挪开。
死亡是一个比他预想还有沉重的词。
莫名的，涂然觉得有几分喘不过气来。
燕时淮把涂然拉到角落中，给雷安使了个眼色，他迈开脚步走到那些人中。
不一会儿回来了，雷安压低声音说：“问出来了。他们有的人在杀异兽时不知道异兽还会喷射毒液，没来得及避开。那些手脚断的，还有死掉的人，有些是异兽做的，但有些是被其他人干的。”
这些探险者在逃跑的过程中爆发了冲突。
有些人来不及跑就推了身边的同伴出去，还有的人不管不顾直接对跑在自己前面的人动手。
有了新鲜的血液味道吸引，异兽就不会去追其他人，那些人便依靠这点让其他人挡在前面，一路逃走。
涂然呼吸一窒。
燕时淮轻声道：“然然，别想那么多。”
涂然摇摇头，闭了闭眼，又睁开笑了笑道：“我没事，”只是他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明明在这种时候，大家应该互相帮助才对。”
如果全都是在异兽攻击下死去或受伤，他可能会觉得伤心难过，心情却不会那么复杂。
可世界却不会怜悯他，在他刚刚缓过一口气后又猛地撕裂开了世界的一角，不管不顾的把最残酷血腥的真实丢到了他面前。
波蒂亚看向一楼还在和异兽对战的探险者，想起了自己曾经的一段往事，她仿佛从涂然那茫然的脸庞中看见了曾经稚嫩的自己。
她突然道：“我以前也像你一样，也有过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的经历。”
这种场面她见多了，也能平静的面对。
只是像这次这么大规模的伤亡，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距离最惨重的那次，还是她二十来岁的时候。
波蒂亚眸光仿佛穿透了时光，轻声的讲述了曾经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
她以前是联邦的军人，后来因为某些事退役了，成了佣兵，兜兜转转后才做了安保的工作。
等到燕时淮长大有了固定每年都会外出星际旅行一段时间的习惯后，她才固定下来跟着燕时淮一起各处旅行，既是保镖，也是长辈同伴朋友。
在燕家的十几年来无疑是她这一生中最为平静的生活。
但在那之前，波蒂亚是一个军人。
到了星际时代，各国的边境还是不会平静，她是一个边境星的军人，生活充满了腥风血雨，不说各国之间的冲突，那些四处流浪抢劫的星盗也是层出不穷。
她自己经历过的最残酷的一次战争，不是国家之间的战争，而是她驻守的边境星，被一个出名星盗团炸毁了大半个星球。
涂然听着，猛地抬起头看向波蒂亚，她的眼眸还是那么的温和，却充斥着无穷的悲伤和痛处。
波蒂亚语气平静，谈起四十多年前的事好像真的过去了。
她笑了笑说：“巴克也星盗团的到来非常安静，没有人察觉到他们什么时候来的，又是怎么出现的。星盗不像平时那样悄悄抢了东西就走，这一次，他们直接抛下数颗能量弹，把所有人都炸死了。”
“一整颗星球的人，几乎全都死了。”她轻声的说道。
留守在边境星的人来不及反应，整个星球大半的人和星球一起被炸了。
她当时隶属那个边境星的边防部队，因为轮到她在空中巡航，幸运的没有留在地面上才躲过了一同被轰炸的结局。
可是她的同伴，她的队友和朋友，几乎全都死在了那场毫无反击的战争里。
巴克也星盗团丢下了能量弹很快便消失了，波蒂亚甚至没有来得及去追他们，星盗团就跑得无影无踪。
“亚姐……”
涂然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没能说出口。
“可是，你知道吗？”
她对着涂然笑，那笑容落在涂然眼中充满了苦涩：“活下来的人看到我时，拉着我质问，边防部队和星球的军队都去哪里，为什么没有抓住那些星盗，让我把他们的家人还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