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意?”周献道。
萧澄接话:“是,殿下得知皇太孙为两人,对话中必要时刻注意言辞,才不至于露出破绽来,所以难免疏忽。
在我旁观来看,真假皇太孙待殿下的态度无差,但细琢磨,神色中的谦卑孝顺几分真假还是稍有出入。
假的周时衍,不知是否与殿下多年接触的皆是他,所以他待殿下的敬意更真。”
这么个解释,在周昊听来心中不是个滋味。
他常年悉心教导的儿子,是个假冒者,尚且还因心中那一丝敬意来提醒他性命堪忧。
而他的亲生儿子,却想着要他性命!
可笑。
周献认可萧澄这一言论,确实能解释假时衍第一次让问酒探脉,第二次提醒周昊,这种暴露身份的行为。
周昊神色紧张道:“如今三十日已过,梁崔日还未回京吗?父皇他们,可还会有第二次动作?”
他这些日子,白日里各种演戏。
夜里忧心难眠,显得憔悴了好些。
甚至在好些个难以入眠的夜里都起了不可两全、甘愿背负骂名的心思……
周献离了京,周禹远在边漠。
与其成日里担惊受怕,随时可能一命呜呼。
背负谋反的骂名又怎么不可一试呢!
第327章 上药
“七弟?”
周昊唤了一声明显出神的周献。
“七弟,既然殷姑娘与监正是师出同门,那么……她可否能让梁崔日站在你我这边?”
周献问道:“皇兄不是怀疑梁大人吗?”
在未确认周时衍是两个人前,他确实对梁崔日的怀疑更高。
但眼下,他悉心教养了十多年的长子,居然不知是何身份!
周昊这心如在油锅中煎,反复都不是个滋味。
周献:“行术之人是周时衍,这是肯定。而父皇能避开钦天监来让时衍在宫中有此所学,你以为拉拢梁大人能做什么?
无非是让他难做罢了。梁大人自坐上监正之位,他便不可能安然无恙的退位。
这一点,皇兄该能明白。
如今我们借着问酒的关系,能得到一个三十日内无陨已是能让梁大人处以死刑的罪名。”
他说的理,周昊自然明白。
监正接触到的皇家秘辛太多,若要离开钦天监,只能是以死尸的身份。
“如今三十日早已过,那可否请梁大人再卜命盘?”周昊问。
周献:“皇兄知道我刚从宫中出来吗?”
周昊:“知道。”
周献:“父皇与我都说了些什么,你可猜到?”
周昊不明白他话题的跳转,还是答道:“约莫便是呵斥一番你擅自出京,朝堂之争的现况罢了。”
周献:“那皇兄以为,他如今抬你压我,意欲何为啊?”
周昊以太子野心,对那帝位谋划二十来年,岂会不懂这些弯绕。
他答:“抚我心罢了,一个巴掌一颗蜜枣。周禹远在边漠,你亦让他产生难以控制的担忧来,更擅自离京。
这上京城之中我若拼死一搏,哪怕九死一生,那一层他也不愿、不敢、不必要来赌。”
周献活二十一年,从未挨过周帝的打。
他宠他都来不及。
这唯二的两次,有他出言不逊的缘由,更有周帝对他的试验。
母后身死不过是诱因,周献这些年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的党争,事到如今所拥有的势力,似乎也能让周帝另眼相看了。
他这个闲散儿子,似乎也开始暗中发力。
亦不如以往,嘻嘻闹闹,以他的明示暗示来行事。
周昊答的对。
但,“父皇说,我可以取皇兄代之。”
周昊脸色未变,这话也就是周献说出来罢了。
帝王权衡之法,这种暗意自然是手到擒来。
周献观他表情,笑了笑,这种抚慰人心的话太子必然听得更多。
他继续道:“这也说明,他既还有心看着我们来斗,一时半会的我们还算有些喘息时间,继续针锋相对吧,皇兄。”
……
送走周昊后,周献笔挺的脊背终于弯了些。
周帝打的并未收力。他年轻时习武,与卫老将军一起带兵打仗,手下力道自然不轻。
卷柏跟上前,道:“王爷,回房上药吧。”
周献:“王妃可回府了?”
卷柏:“前一会刚从楼府出来,算时间,估计还有一刻钟。”
周献点头,“回房。”
……
殷问酒进王府时。
暗卫来报:“王爷进宫又吃了一顿鞭子,晚膳也没用便和太子殿下谈到现在,刚刚进卧房。”
殷问酒是吃饱喝足了回来的,闻言眉头一皱,生出些愧意来。
她脚步迈的也快了些,往卧房方向去。
房内。
周献未穿上衣的趴在床上。
他皮肤白,衬得背上红痕愈发吓人,还有几道脱了衣服打的浸出了血来,看着便疼的很。
卷柏手中拿着伤药,站在床边久久不动。
“王爷,您不冷吗?”
“不冷。”
卷柏:“……不疼?”
“疼。”
卷柏不理解,“那您让我拿着药不给您擦是怎么回事?这药越快涂上越好,已经耽误这些时间,皮上都绷起了。”
他一个习武之人,跌打损伤是家常便饭,自己上药手脚利落的很。
说罢便沾了药膏准备上手,被周献制止:“站着!别动。”
卷柏:“…………”
院门处传来脚步声。
很快房门便被推开。
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房中炭火烧得暖和的很。
“怎么还没用药呢?”殷问酒快步走到床前,看着周献满背伤痕“嘶”地一声,想伸手,又缩了回来,“他是真下手啊!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