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带着些愉悦的高兴,才会将眼尾弯折出一道小勾来。
而这份心安还没来及松下半口气时,浴房之中的风便带着推劲的将人往浴桶方向收拢似般。
身后左右,全是推力,或说像是被一些不可见的东西挤得只能向那同一个方向。
殷问酒在的方向。
蓝空桑竟也无法施展力气,她被迫双手撑到浴桶边沿时,迎面撞进殷问酒的双眼里。
这一眼,她或许终生不得遗忘。
该形容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
它频繁切换着各种眼神,在殷问酒这张比死人还惨白的脸上,但凡心性不够,都得被吓得半死。
蓝空桑双手用力撑着浴桶,以免被推翻过去。
若是以往,她这般力道下早已连人带桶的将殷问酒掀翻了出去。但这吸力大概是以殷问酒为圆心,所以蓝空桑对面同样有力相抵。
血腥味早已将药草香掩盖,蓝空桑死死的盯住她的眼睛,十面百面,都不相熟。
是那些怨团,寻到她身体的破口,侵占进去吞噬着她的魄了吗?
蓝空桑不知道,也不敢妄动。
她只能死死盯着,等着那双熟悉的瞳仁出现。
如果没有,那她是不是就要杀了她?
这股劲力持续的时间不长,在一切归于平稳时,浴桶中人的眼睛闭上了。
蓝空桑卸了撑住浴桶的力,左手的短刀却悄悄握紧。
她唤了一声:“殷问酒?”
桶中人无应答。
她伸手预备去探她鼻息时,那双眼睛陡然瞪大!
蓝空桑心中一紧,手亦顿收。
盯着她的眼,依旧不离瞬间。
殷问酒似还没回过神般,有些呆愣,眼神也是一片茫然。
蓝空桑又唤她一声:“殷问酒?”
像是被这一声喊回来魂似的,殷问酒慢慢转头看向她,应道:“嗯,是我。”
这眼神……
蓝空桑心中有些不定,不知是盯得久了,还是期待多了,她总觉得这眼神之中属于殷问酒的不多,而这不多,她甚至怀疑是她太过期待的自以为?
“你没事了?”蓝空桑问。
殷问酒早已将整张脸露出水面,她疲惫的往后一仰,无力道:“有事,这怨团之多……”
她似乎很难受,将话口断在此处。
而后慢慢抬起还握着蓝空桑那把刀的手,依旧颇为费力。
此刻蓝空桑在她跟前,便问:“要砍哪里?”
殷问酒咬牙不语。
那手不知道是要抬,还是要放,来来回回自我挣扎似的。
蓝空桑看她划过的手腕,砍过的肩,都在同一边,也不知是因为惯用右手砍左边还是有什么旁的讲究。
没有殷问酒的答话,她一时也不敢妄动。
肩,是左肩?
她左肩处,此刻鲜血染透又凝固,压根不见一丝肤色。
蓝空桑忽然伸手去拨她肩头衣衫的破口,殷问酒痛苦的从齿缝中“嘶”出一声来,举刀的手又抬高了几分,而嘴里却咬牙吐出二字:“别动!”
一声别动出口时,蓝刀客手起刀落,在她左肩刀口上又来了一刀。
鲜血再次溢出。
她看过殷问酒身体上的众多伤痕,而那道最深的刀疤,她方才再次验证了,确实在左肩!
而她明明自己砍过一刀,此刻这声别动却格外紧张!
紧张的,压根不会是殷问酒该对她所有的情绪!
第426章 很疼
蓝空桑这一刀下手不轻。
浴桶中人痛得双眼用力紧闭,屏息强忍着,身体亦止不住的轻颤。
那提刀的手,也垂了下去。
吊着左肩,动不得分毫。
因她双眼闭紧,又不发一言,蓝空桑不得见她是何眼神,便不知此时的人究竟还是不是殷问酒。
她举刀架在她脖颈上,冷声道:“睁眼。”
浴桶中人依旧屏蔽着呼吸,她微开一条眼缝,动作极轻的摇了摇头。
摇头是何意思?
殷问酒受过的苦,受过的疼,一度让她拿头撞地过,此刻何至于眼睛也睁不开了?
蓝空桑的刀又逼近了些。
她一张脸比这寒冬还要冷上几分,心中几乎断言,这人确实不是殷问酒!
锋利的刀口不过挨上她细白脖颈,便已经破皮见血。
蓝空桑这双手杀人无数,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的一个人,此刻竟也克制不住的发抖、不稳、甚至有些手软。
“桑桑。”浴桶中人短促的喊了她一声。
她还是痛苦得将整张脸拧巴在一起,憋着劲,又紧闭了眼。
蓝空桑将刀锋移开了些。
“冷。”又是短促的一声,好似多说一个字,便会泄漏些什么。
浴桶中的汤药到此时,自然早已没了热气。
桶中人失血加失温,必然只觉更冷。
炉火就在一旁,上头水壶的壶口飘着白雾。蓝空桑看一眼殷问酒,又看一眼那装满热水的壶。
她将刀架至殷问酒肩上,弯腰去提那壶热水。
在她的手触上壶柄时,水声响动,随即便是速度极快的破风声朝她后颈劈来。
蓝空桑低头后劈一字,从殷问酒的刀口下滑退出去,再站起来时,二人一站一半跪,蓝空桑的刀再次抵住她的咽喉。
脖颈上破口处的血迹自她刀尖上流过,滴滴答答落在水中。
这一切快得不过两个呼吸。
蓝空桑绷紧了下颌,将刀又递近了些,瞬时便出现一道新的血口,她冷声问:“你是谁?”
殷问酒此刻的表情依旧痛苦,但因为准备杀她,一双眼睛倒是睁开着的。
她面露苦涩道:“是我啊,桑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