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璃静静听完，缓声道：“为人父母，总不会真正盼望亲手养大的孩子忘记自己的。”
天青挑眉：“你果然会安慰人，跟小时候一个样……算了，咱说好不提那些事了。”
那时我失去一切，只除了你。最后，也只有你留下来陪我走完最后一程。
两人默默互望，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那时我只有他。
那时我只有她。
天青又笑，他本不性喜伤春悲秋：“教你的剑法不符合你的性子，想来也不会长进了。你就好好练法术，哪一天我打不过你了，就彻底放心了。”
梦璃莞尔：“说得自己好像绝世高手，一骑当千。”
天青笑：“本来除了我以外，也没人能欺负得了你。”
梦璃不深入这个话题，只问：“那云叔今后，有何打算？”
天青拍拍脸颊：“要是还能平安保住这条来之不易的命的话，我想想，傀儡听说是不会老的？那就没问题了，靠这张永远风华正茂的脸皮子，还是能讨到美女做老婆的。”
虽然没可能是那个会轻轻抱住自己的腰，把头放到自己怀里的小孩子了。
梦璃同他一生中渴望的所有美好感情一样，可望不可及。他不怪她，这事本就不应该怪她。要说离弃，也是他先离开她。他这样的人，从来不配拥有天使。
但是能够抚养天使，真要算是他的荣幸。
“你也累了，早点休息。记住不管什么事都有人帮你顶着，别太勉强自己。”他挥挥手。
他背对着她，她却能听出他声音里的宠爱。当年她那么喜欢他，可是却一样说忘就忘。
梦璃轻轻掩上房门。
却在心里打开了一扇门。
第30章
廿七、女王六期（20.5）
幻瞑界出口。
天青抱臂看着梦璃：“看来，我在这里表现还不错，所以你们都同意放虎归山了？”
梦璃犹豫了一下，没有接话。
天青笑：“果然，你是私自放我出来的吧？”
梦璃淡然自若：“娘在休养身体，这件事我可以自己做决定。”
“连你的左右护法也没知会一声？啧，你这样专制下去，可别哪一天变成个暴君啊。”
她唇边一缕笑：“连这些事都要操心到，看来云叔是真的不想走了？那也好啊，我这就去告诉奚仲叔叔，他一定会盛情款待，包君满意。”
天青笑容一僵。是了，这事她如果问了那些人的意见，那自己八成是走不了的……
“这么说，你是信我了？”
梦璃轻笑：“大战在即，我怕是没有办法顾得上云叔了。”
“原来是怕我累赘。”天青边笑边想，小丫头失去了一些记忆，口才倒是厉害不少。“说白了还是不相信我呗。”
梦璃轻叹：“非常时期，大家难免杯弓蛇影。至于我……云叔是不会伤害我族的，我知道。”
天青感兴趣地：“哦？你倒是说说为什么。”
梦璃静静道：“云叔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天青“啊”了一声，仿佛忘了这件事，之后又不死心地问：“就这样？”
梦璃本来想问不然呢，但她隐约意识到天青的用意，短暂沉默之后，道：“终归我也知道了你对我的养育之恩，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的。”
——呵，但是，也就只是这样了。
天青没有表情地看着梦璃，梦璃觉得他的眼睛好象有生命一般，不依不饶地审视着她的内心。
可是，他的脸上终归是没什么波澜，也再没说一个字。
——那些如云往事，我不记得，却都看过。
在慕容家的时候，他对旧友说男要穷养女要富养是亘古不变的至理。
慕容承点头：“这样粉雕玉琢的女娃儿，是不能就这么住在山里头。”
天青翘起一条腿：“可不呗，要是小时候不让她见见世面，将来随便什么人，稍微给点好处，手指头一勾绳子一牵就跟着走了。”
司空诺撇撇嘴：“把人家女孩儿说得跟阿猫阿狗似的。”
天青笑笑，走到门口，回身勾勾手指，小梦璃仿佛得到信号一般，忙不迭地扑上去，将小手交给他握着。
天青蹲下来摸摸自己的头，笑：“乖，亲一个。”
小梦璃露出天使般的微笑，软软小手抱住天青脖子，在他脸上印了一个湿凉的吻。
天青笑意荡漾，摸摸脸颊：“真舍不得把你交给别人养。”
但是和天青住在慕容家的日子里，他对别人的财物倒是既无觊觎之心，也从没觉得任何不舍。
一粒粒的北海珍珠，被他拿来跟女儿玩打弹子，有时候一不小心内劲用过了，珍珠当场化作粉尘，天青也只微愣一下，就说：“喂，今天给你敷次珍珠粉怎么样？”
司空诺的那些金银首饰绫罗绸缎，梦璃初初也看得眼花，天青却牵着她的手说这些统统都是你的。梦璃伸手摸了摸那些漂亮的宝石，仰起头对天青说：“爹爹喜欢吗？喜欢的话，都送给爹爹。”
天青却笑着捏她的脸：“这些东西都不值钱。你才是无价之宝。”
和那一带的小孩子们一起玩过几回，像公主一样被众人环绕的小梦璃，少不得有想来窃玉偷香的男孩子。每每差点被得手之际都会被天青一只大手插进来护住她的脸，告诫她：“被男孩子占了便宜以后就见不到爹了，要亲就只能亲你爹，能亲你的也只有你爹。”
如今想来，他的教育是多么成功啊……
他对着任何人基本都没个正经，而在她面前更是象个大孩子，高兴了哈哈大笑，难过了默默搂着她不出声，他的喜怒哀乐那么分明，只有在夜里，在她身边那些绵长的呼吸最是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