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粉的香味她早就感受不到了,心跳的节奏甚至从胸口蔓延到了耳朵尖,现在的白榆根本分辨不出她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解释不出这到底是不是出于自己的本心。她的精神就像是被谁魇住了,做出的每个行为明明感觉上是由自己决定的,可又多了不少他人的影子。
哪吒是必然看见了她的动作的,只是还不待白榆去做下一步,就听到又是有人敲门。心中正纳闷是谁这时候来打扰,她压下不快道:“进来。”
那两人也不算太出乎白榆的意料之外,鸳鸯和竹青进来的时候显然是带了点忐忑与不舍,双双下拜道:“人已走得差不多了,特来禀报夫人一声。”
白榆下意识出口问道:“这么快?”
“老夫人的命令哪有不尽快执行的道理,”鸳鸯立刻应答,“只有几个动作慢的还未动身,我催了一催便随他们自行拾掇去了。”
“我二人……”这时开口的倒是竹青,发金色的竖瞳眼睛眨了一眨,“也将事情打点的差不多了,特望夫人破例准我们前来辞行。”
她这才想起她先前是对鸳鸯说过诸如不必再来向她辞行之类的话,于是便一点头,再看向她们二人,不由又有些感慨。
其实满打满算,白榆与这洞府中的人——也包括鸳鸯和竹青,相处也不到两周的时间,虽没有产生太过深厚的情感,可念在两人都是一片赤诚地对待自己,惦念与不舍总归都是有的。
她站起身走到了她们面前。
“若是有话要说,都尽管说吧。”
两人也没多用多少时间,听完她们俩告别,她的视线转向木门,尽管还没有能透过门看见外面的本事,白榆也知那里、以及周围乃至方圆数里外恐怕都是空无一人了,就算是动作慢的这么折腾一番下来时间也差不多了。如今的无底洞倒是当真可以称作人去楼空了,现在留在这儿的估计就只有她与哪吒两个。
“……也是时候动身了吧。”
半晌,哪吒打破了这片沉默,也只字不提方才的事,波澜不惊地说道。
“已过了这么些天,难道还急在这一时?”白榆的心智继续发生着动摇得都不似她的变化,她侧过身来望向哪吒,说着甚至本来没想过会说出口的话,“如今……我倒是还有问题想要请教。”
“其一,如果我随哥你回去,是否也会受到像这几日般的约束?”
奇怪,真的很奇怪。
白榆自己虽然觉得这样相处未免有点不自由,可根本不觉得依照自己的作风会这么质问出口。
如今借着她口的说话到底是谁?
“这是什么问题,”哪吒蹙起眉来,“我管教你岂不是理所应当,若不是望你今后一心向善,又如何会费这么大功夫专程来这寻人。”
“说的是。”
她勾起一个笑容,却连自己都感觉得出这笑容中没含着几分温度,往前走了两步。
“只是习惯了这般自在,要真过上整日时常离不开人看管的日子实在是不好想象,不过,倒也不是不可。”
白榆又迈步而上,哪吒坐着的那把椅子与方几之间尚有一小部分距离,她轻易便挤身进去,趁着他还愣神的功夫双手搭于两边的扶手之上,身体轻轻压下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第二个问题……”
“三太子殿下可否想过,你我二人间并非以兄妹之礼相处之事……?”
第17章
“三太子殿下可否想过,你我二人间并非以兄妹之礼相处之事……?”
“……”
哪吒并未开口回答,只是就那么看着她,漆黑的眼眸中瞧不出任何想法。
她全身的重心都向前倾斜,支撑点只有还搭在椅子扶手上的两只手,哪吒本就是双膝分开的坐姿,无论是白榆先前的跻身进来还是现在巧妙地让自己的身体从他两膝之间靠得越发往里侧都显得极为轻松。
他一手半搭在大腿上,另一手的手肘则是靠在了扶手上。凑得越近,白榆就更察觉哪吒并没有表面上表现得那么不动如山,他的身体显然是紧绷着的,这个认知让她飘忽的意识中又产生出一种朦朦胧胧的喜悦。
然而,在她准备将上身又往前倾、脸往他耳朵边上靠去,正想着是吹口气好还是做点其他的什么好的时候,靠在扶手上的那只手忽然发力,握住了白榆的手腕。
温热的触感让白榆浑身一僵,她没有轻易动作,而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眼神往近在咫尺的人的脸上瞄了瞄,就见哪吒方才还是面无表情的脸庞上露出了个笑容——只可惜那笑容瞧着着实是让人冰冷入骨。
“刚才那话,”他说,“不如再说一遍试试。”
白榆:“…………………………”
看哪吒这表情,她要是再说一遍她就是大傻!
这一下直接给她吓清醒了,白榆回忆起“自己”刚才做过的事情,只想捂住脸用脑袋去撞墙,她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或者说是受到了多大影响,才会,才会——
她摇摇欲坠的理智是被悬崖勒马地拉了回来,奈何,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靠装傻就能解决的了。
不过白榆依旧没有死心,她试着想把自己的手腕抽回来,然后发现……发现……这三太子抓得还挺紧的。
哪吒低下头来,就如同刚才她要做的那样俯首到了她的耳侧。
“我应当没有说过。”
她完全生不出旖旎的心思,满头冷汗地听着哪吒接着便开口道,声音中透着些冷意。
“我最讨厌的便是有人弯弯绕绕地打些什么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