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择是想解释的，但萧止迩自认为自己也是个善解人意的人，他抬手阻止了许择的话，青年人眉眼间带了些柔和的笑意：“没关系，你们先聊，我不打扰你们。”
许择眼睁睁看着萧止迩转身绕回去了。
他低头跟许岑生对视一眼，许岑生满脸无辜地冲他眨眨眼：“你说萧老师他在想什么？”
许择疲惫地闭了闭眼：“滚滚滚快滚回宿舍！”
“好嘞！”
许岑生成功给自家小叔叔投了个炸弹，这时候见事不好立马认怂，麻溜地滚了。
“什么情况？怎么这个表情。”
林景深指尖转着自己的车钥匙，他见萧止迩回去，一脸不解地问。
萧止迩笑了笑，他转头看了看许择两人的方向：“没什么，就是觉得许岑生和他叔叔关系还挺好的，比我上次见到的感觉融洽了许多。”
林景深“哦”了一声，他拍拍萧止迩的肩头：“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这手都这样了就抓紧回去吧，我跟主任说了你受伤了，过几天就运动会了，来不来无所谓，先在家里歇两天算了。”
萧止迩之前打的麻药药效已经退的差不多了，这时候尖锐的痛意渐渐升起来，他轻轻抽了一口气，咬住下唇点点头。
许择这时候已经磨磨蹭蹭地蹭回萧止迩身边来了，他闻言忙不迭把萧止迩扶到自己身边，状似无意地隔开了萧止迩与林景深：“那我先陪你回去拿东西，然后再送你回出租屋？”
萧止迩颔首，他笑吟吟去看许择：“麻烦你了。”
许择没戴他那副银丝眼镜，这时候一双眼亮晶晶的，他偏头看了一旁的林景深一眼，笑嘻嘻地冲他挥了挥手：“那我就先把萧老师带走了，老师您也早点回家休息。”
林景深轻轻挑眉，他看着两个人相携离去的背影，视线盯在许择搁在萧止迩背后虚虚护着青年腰肢的手臂上看了几秒，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来。
这两个人，可真有意思。
“等我们到那边就得快十点了，萧爷爷和凌奶奶还没休息？”
车上，许择俯身拉过安全带为萧止迩系好，抬眼去看他。
两人靠得极近，从萧止迩的角度看过去，许择几乎像是半伏在自己腿上。
许泽有一点轻度近视，这时候又戴上了那副银丝眼镜，眼镜链晃晃悠悠地撞在萧止迩的腿侧，带来细微的痒。
有银亮的光凝在眼镜链上，随着眼镜链的晃动明灭闪烁，也给许择深黑的眼底蒙上了一层清亮的光。
萧止迩的呼吸一窒，他无意识地蜷了蜷手指：“没关系，凌春华女士是夜猫子，前两年还大半夜出去蹦迪，这个时候离她睡觉的时间还早呢……我爷爷也不会这么早，他前几天得了一套保存极好的古籍，这几天研究得正上瘾，不到深夜是不肯睡的。”
许择闻言笑笑：“老人家精神头倒是好。”
他坐直了身体，萧止迩悄悄地出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许择刚才看过来的那个眼神有些奇怪，像拢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的，让萧止迩出奇得不自在。
夜色温柔，萧止迩的脑袋靠在车窗玻璃上，他望着路边掠过的行道树，树影婆娑，路灯明亮，纷乱的光影落在萧止迩脸上，让他半张脸都沉在暗影里。
信号灯红灯闪亮，许择停下车转头去看他，恍惚间却觉得萧止迩好像离自己很远。
他突然有些惶恐：“萧哥……”
萧止迩有些疲惫地转头看过去：“怎么了？”
他容貌本就俊秀，就这么偏头看过来，萧止迩歪在副驾驶窗边，整个人都沉在阴影里。
窗外光影昏暗纷乱，穿过车窗打开的那一条狭窄缝隙坠下的微光落在萧止迩脸上，照亮了青年尖尖的下巴和红润的唇。
随着他应答的声音响起，萧止迩习惯性地坐直了身体，青年人精致的面庞往许择的方向凑近了一点，那双明亮的桃花眸就这样一点一点出现在光里。
萧止迩是个很爱笑的人，许择每次见到他，他几乎都是笑着的，这时候或许是因为疼痛，也或许是因为疲累，萧止迩的唇角没了那抹笑，却让他带上了一种格外惑人的气质。
他像是王座上的君主，面无表情地抬眸扫过来，即使没有坐在王座上，也让人忍不住地想要顶礼膜拜。
许择就这样盯着萧止迩看了半晌，直到信号灯跳转成绿色，后面等待的车辆忍不住开始按喇叭催促，许择才后知后觉地松开刹车。
萧止迩盯着那条晃动的眼镜链看了几秒，他勾了勾唇：“小许医生还没有说呢，突然叫我做什么？”
许择低低吸了一口气：“没什么，前面打开里面有个颈枕，你累了就先休息一会儿，我认识路，到了叫你。”
萧止迩今天受了惊吓，又受伤失血，这时候也是累极了，他犹豫了几秒，见许择专心开车，便也点了头：“好，今天实在是麻烦你太多了，以后你要是有需要我帮忙做什么，随时打我电话。”
许择失笑，他瞥了萧止迩一眼：“得了，萧哥还跟我说这些就见外了，睡吧。”
萧止迩未免牵动到手臂上的伤口，放慢了动作打开自己面前的手套盒，取出U形枕卡在脖颈后，他仰头调整了一下姿势，微微侧身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
第11章
萧止迩这一觉睡得不太好。
或许是因为之前的几个小时过得太过于惊心动魄，萧止迩的梦里尽是光怪陆离的色块和光斑，巨大的海浪从未名处升腾而起，他像是脆弱的小舟被浪卷着在海面上晃动，被抛上浪尖又被打入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