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缱随手搓了搓自己的头发,勉强把他们拢成一束,他接过萧止迩递过去的皮筋自己扎了个小啾啾,随即才抬头看着萧止迩笑。
萧止迩看他那副傻样,也是忍不住笑,他像是逗宠物一样拍拍迟缱的脑袋:“还生着病呢,你乐什么?”
迟缱眨眨眼,他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看着萧止迩笑得一脸单蠢:“对哦,但是一跟你对视我就想笑。”
萧止迩沉默两秒,默默垂眼看他:“不瞒你说,我也是。”
两个人对视几秒钟,双双笑出声来。
“你还笑呢,敢不敢告诉萧哥你是为什么不舒服?”
正在两人笑闹间,迟御泽在萧止迩身边坐下,他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修长手臂放松搭在萧止迩背后的靠背上,看着迟缱挑了挑眉。
萧止迩挺直了脊背,不着痕迹地拉开与迟御泽的距离,他闻言当即冲着迟缱一勾唇:“看来咱们迟二少的这个不舒服,有点说法啊?”
迟缱脸一黑,他恶狠狠地瞪着迟御泽,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迟御泽,你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
迟御泽向来以招惹迟缱炸毛为乐,他没有一点儿被迟缱吓住的意思,反倒是饶有兴致地勾唇:“那可不行,我可不想因为你小子而跟萧哥说谎。”
迟缱冷笑:“你撒的谎还少吗?”
哟,还有意外惊喜。
萧止迩脸上的笑容浅了一瞬,他微微侧身,用一种恰到好处的疑惑眼神看了迟御泽一眼,只是这么一瞬间,迟御泽就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要凉透了。
萧止迩最恨别人骗他,迟御泽曾经追在萧止迩身后许多年,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要更清楚。
迟御泽吸了一口气,他努力压下自己心底的怒意,看着萧止迩的眼神里却透出了一点隐隐的焦躁:“别听这小子胡说,他就是怕你笑话他,才要把话题引到我身上的。”
迟缱也反应过来,他脱口而出的这一句话怕是要让迟御泽给自己多记一笔了。
青年人满脸尴尬,他抬手抓住萧止迩的手腕,萧止迩却是低低地吸了口气。
迟缱吓得立马松开了手,萧止迩抬手护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看着迟缱笑得眉眼弯弯:“没事,不用担心。”
萧止迩淡定起身,伸手在迟缱脑袋上拍了两下:“我学生还在那边呢,就不多陪你了,我们下次有空再聚。”
迟缱乖巧应声,他下意识看了自家哥哥一眼,就对上了迟御泽堪称阴沉的视线。
萧止迩敏锐地察觉到了迟缱的僵硬,他都不用询问,直接转头去看迟御泽,迟御泽何其敏感,他立马抬头看向萧止迩,浅浅微笑:“萧哥?”
萧止迩其实并不太情愿与迟御泽长时间相处,毕竟当初的那点儿亲近感早就在迟御泽毫不负责任的离开中消磨殆尽,纷乱的流言让萧止迩实在是难以对迟御泽有好脸色。
但是……
他轻轻叹了口气,迟御泽显然并不觉得抱歉。
萧止迩盯着迟御泽看了几秒,他唇角一如既往地含着笑,眼神却平静无波:“迟缱还是要好好休息,迟总不如跟我出去聊聊?”
迟御泽一愣,他没想到萧止迩会主动邀请自己出去谈话,等回过神来后他立马起身:“都听萧哥的。”
“萧哥你……”
迟缱有点担忧地看了迟御泽一眼,他抓住萧止迩的衣摆,声音轻轻。
萧止迩安抚地拍拍迟缱的手背,对着迟御泽做了个“请”的动作。
迟御泽没有跟他客气,高大的男人微微颔首,率先迈步离去。
深夜的韶城医院虽然依旧免不了来往病人的嘈杂喧闹声,但与白天相比,总能找到一点安静的地方。
就比如住院楼后的那一片银杏林。
树林外的路灯会坠下朦胧的暖色光芒,远远的,光点洒落也能隐约照亮长椅上的青年。
萧止迩觉得自己的胃里又有些不舒服,他抬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胃部,偏转了一下身形,使自己不要露出异样的神色来。
他看着迟御泽拧眉:“迟总,我以为我表现得已经很明显了,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牵扯。”
迟御泽的眼底迅速流淌过一丝锐利的光,他掩饰得极好,望着萧止迩的视线依旧像是当年那个坦率又热情的青年。
迟御泽在萧止迩面前半跪下来,他放低了自己的位置,仰头望着萧止迩,声音也被刻意调整得柔软无害:“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我今天不是故意要打扰萧哥的,只是你一个人在那里,我不忍心看你这样孤单。”
他向来就是会示弱的,从学生时期开始,迟御泽就对这门功夫已经炉火纯青,现在这几年过去,他更是熟练。
但问题是,现在的萧止迩不想吃这套了。
萧止迩只觉得自己的胃里隐隐作痛,他不免有些烦躁,也没了想要耐心跟迟御泽周旋的心思。
萧止迩声音冷淡:“你明知道我说的不单单只是今天的这件事,我也不跟你绕圈子,迟总,你必须要记住一点,我是不可能再接受你的。”
迟御泽脸上的笑容微僵,他几乎要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男人抬手按在萧止迩的膝头,声音不由得变大了一点:“为什么?就因为那个许择?”
萧止迩冷下脸来:“这是我与你之间的事情,你不要胡乱把其他人扯进来。”
迟御泽眸光阴冷,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萧止迩:“我听说你跟他的事情了,就因为许家那个小子,你就要疏远我,你现在还要护着他!”
“我不想跟你吵架,迟御泽。”萧止迩也站起身来,他丝毫没有因为迟御泽的情绪而受到影响,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样子,“从你当初出国的时候,我们两个之间就不会再有更多的交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