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重重撞开来者的手臂,自以为的怒吼却虚弱得像只濒死的猫,萧止迩眼前一阵模糊,他只是凭着自己的本能往后退了几步。
“别动我……”萧止迩低声喃喃,“都别碰我。”
他的最后一点记忆,是自己用力推开要来扶自己的人,在推倒对方后,萧止迩自己也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跌倒在雨里。
等他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在校医室里了。
那个送萧止迩来的人早就悄悄离开了。
但是在昏迷前,萧止迩听到了一个人在叫自己,“萧哥”,他叫萧止迩“萧哥”。
萧止迩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总觉得那个人就是许择,特别是在知道许择是自己大学的师弟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了。
如果是许择的话……
在素不相识的时候就愿意对那样狼狈不堪的自己伸出援手,即便被恶语相对,还在雨天被自己推倒在地,他都没有远离。
萧止迩眸光微颤,或许,他是可以信任许择的。
“你要是真喜欢他,就早点跟他说,再好的人热情也是有限的,要是跑了,你不得哭死。”
迟缱见萧止迩的神情心里就有了答案,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语重心长道。
萧止迩被迟缱的话打断了思绪,他的指尖轻轻敲击戴着的腕表表盘,细碎星星泛着粼粼的光,光芒璀璨耀眼,闪得萧止迩不由得眨了眨眼。
他的眼底含着柔和的水光。
“好吧。”萧止迩拍开迟缱踩在自己膝盖上的脚丫子,他慢吞吞起身,“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自己慢慢玩吧。”
迟缱一脸迷茫:“啊?不是说好了今晚在我这儿吃饭吗?”
萧止迩一脸无辜,他冲着迟缱笑得纯良:“不是你说让我喜欢就尽早说出来吗?我要早点回去准备一下明天的约会了。”
迟缱傻眼了,他看着萧止迩哼着歌离开,半晌之后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直挺挺往后一倒。
“寄了,便宜许择了。”
十月份的风里卷着热腾腾的气息,许择前一天晚上对着镜子挑了一晚上才选定了今天的穿搭,就连心口的胸针都是精心选定的花型。
他从花店里买了一小束白蔷薇,想作为这次意义非凡的见面的礼物送给萧止迩。
展会九点开门,许择实在按捺不住心底一直膨胀的兴奋感,八点刚过就出现在了展会门口。
他低头嗅了嗅蔷薇花香,眉眼间笑意温柔缱绻,好看得不像话。
彼时,萧止迩正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
“这是怎么回事?!!”
洗手间里是大片的血迹,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萧止迩指尖微颤,他只觉得属于血液的刺鼻气味强硬地撞进自己的鼻腔,他的瞳孔微微扩大,背后一瞬间就冒出汗来。
或许是辅导员的责任感唤醒了他的理智,萧止迩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扑过去,他一把搂住光着身子趴在马桶边的男孩子,一脚踹在许岑生腿上:“愣着干什么!打电话叫救护车啊!”
被吓傻了的许岑生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他慌乱地应声,拨打电话的手指颤抖着敲在屏幕上,电话一接通就尖叫出声:“救命!我舍友割/腕了!”
萧止迩脸色发白,他竭尽全力屏住呼吸,用力捂住男生手腕上既深又长的伤口,随手拽下一块毛巾压在伤口上,努力想要减缓男生的失血速度。
随着手上动作而来的是一种属于血液的黏腻感,萧止迩面色僵硬地想要咽口唾沫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喉头滚动着,但是口腔中却干燥得像是被覆盖了一层砂纸。
萧止迩只觉得视线里的血迹似乎都扭曲成了奇怪的颜色,整个世界在旋转着抽离,自己像是被压进了海里,门外许岑生与急救中心的沟通声变成水下回荡着的沉闷的回声。
他的胃好像变成了一条被拧动的湿毛巾,隐隐的痛感反倒是略微唤回了萧止迩的理智,他狠狠一咬唇,用刺痛让自己强行保持清醒。
“徐鹤!听得到老师说话吗?”萧止迩拍拍怀里男生的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下来,“你跟我说句话,医生马上就来了,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徐鹤的侧脸上都沾着血,萧止迩不敢低头看他的脸,他艰难地拧着身体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徐鹤身上,像是哄孩子一样轻轻哼着歌。
萧止迩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直到许岑生带着医护人员冲进来,萧止迩慢慢地松了一口气。
疲惫感后知后觉地从心底涌上来,萧止迩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墙上,声音低低的:“许、许岑生……来拉我一把……”
许岑生这才发现萧止迩满脸是汗,脸色苍白得不像话。
他吓得一蹦三尺高,生怕萧止迩再出了什么事,直到得知萧止迩是单纯晕血后,许岑生才放下心来,连拖带拽地把萧止迩带出了卫生间。
“你是什么情况?”
医生刚给徐鹤做了紧急包扎,听见动静回身就见萧止迩的狼狈模样,当即就快步而来要给萧止迩检查。
萧止迩摆摆手:“我没事,我就是晕血,缓一会儿就好了。”
医生见萧止迩说话条理清晰,呼吸也顺畅,显然是发作期已经过去了,他给萧止迩做了基础检查,发现他的生命体征平稳后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萧止迩指尖还有点发麻,他拿湿巾擦干净手上的血迹,费力地换掉自己身上沾着血的衬衫,又用许岑生“上供”的香水暂且压掉了身边萦绕的血腥气。
许岑生的衣服对萧止迩来说略有些宽松,穿起来空荡荡的,配上他此时苍白的脸色,倒是更有一种单薄脆弱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