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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mbre Dans L'eau(1)【CP完结】

作者: 燕缺 阅读记录

书名:L'ombre Dans L'eau

作者:燕缺

文案:

调香家族两面派兄X天真单纯小动物弟(伪),暗黑风,认真就输了。

L'ombre Dans L'eau

文案:

前调:薰衣草,佛手柑,甜橙

中调:肉桂,丁香

尾调:檀木,顿加豆,香草,愈创木,雪松,麝香,琥珀

——(Frederic Malle Musc Ravageur by Maurice Roucel)

沙利叶低头细嗅系在腕上的暗纹发带,鼻翼像乳猫闻到鱼味般轻微扇动。

尾调的琥珀在夜色中逸散,穿透毛孔钻入骨缝,如荷兰菊无止无休地疯狂生长——

足以绞死这只迷途的羔羊。

他闭上双眼,虔诚地烙下一个吻。

——

卡赛德伊家族成员都有一本私密皮面本以及时捕捉调香灵感。

而我的秘密皮本记录着我的原罪:

我的一切属于我之挚爱。

即便他钟情于一张镜像。

(1)Lavender

“全能的天主圣父,你是生命之源,你借圣子耶稣拯救了我们,求你垂顾妲莉拉·奥克塔薇尔·冯·卡赛德伊,接纳她于永光之中……”

布罗德·克莱夫站在山毛榉织就的绿荫里。

他长着一张干练的、比实际年龄老气的长脸,眉毛又粗又短,线条刚毅的下巴显得精力充沛,打四手结的纯黑领带规整地束在内大衣里,打理得没有皱褶的高衣领束腰外衣暗示这不是一位受人欢迎的来客。

三十几年前国会通过治安法后,批量生产的城市伴生物将瑟德兰郡的办事厅围得水泄不通,大街上每隔十几英寸就能看到灰雾中巡视的警探。布罗德·克莱夫处于这波浑水的中下游,这与智力水平或职业操守无关,恰恰相反,敏锐的嗅觉让他博得了“瑟德兰郡最佳狗鼻子”的美誉,但没人会喜欢不甩尾巴讨要人欢心的狗。

“要人”无疑包含卡赛德伊家族的现任家主法西诺斯·卡赛德伊。

历经战争淘洗,旧体制体无完肤,卡赛德伊家族幸运地在大工业时代的洗牌中填补了权力真空。据传女王的衣柜里点缀着迪亚蒙·卡赛德伊调制的初版诺克斯玫瑰,这款传奇香氛以浓郁而不腻人的玫瑰调著称,至今生命力旺盛,而移入卡赛德伊家族的真正玫瑰——弗伦诺的妲莉拉——在上周一个阴沉的雨日凋谢了。

以与不少蛇蝎美人打过交道的警探的眼光来看,死亡的妲莉拉·卡赛德伊仍然美得惊心动魄。她安眠于百合花簇拥的灵柩,面颊消瘦,涂上粉饼后显现微妙的淡玫瑰色,眼窝优美得引人浮想联翩,美丽的眼珠却被睫毛挡得相当严实。

这份遗憾在沙利叶·卡赛德伊身上得到了补偿。

弗伦诺玫瑰的继承人遗传了母亲柔顺细密的白金卷发,皮肤则是学院派画家钟情的透着红润的珍珠色,那不见笔触、丝滑柔嫩的质感从画框内被带入了现实。他有一双海蓝的眼瞳,细碎的阳光洒落,像海面上的金波那样闪闪发亮。

小少爷慢慢走出队伍,紧紧握了下十字链坠,拿链条拢住百合花,与三年前在塞西尔·卡赛德伊的坟前一样亲了亲母亲的前额。仪式的前奏已悄然完毕,他捋平领带,换了副矜持的神态走进社交动物的聚落。

布罗德盯着边缘已有发黄征兆的白百合,有几分钟什么也没有想——直到手杖有节律的敲击声打断了他漫游的思绪。

“日安,探长先生。”

“日安。”

法西诺斯·卡赛德伊礼节性地和探长握了手。

布罗德相对敷衍地抹了下卡赛德伊家主的手套,手套是羊皮质地,里衬一定相当舒适。他克制着不去换算这玩意儿能抵他几个月的薪资,流畅地倒了一筐葬礼上的场面话。

法西诺斯认真聆听,拇指不时轻按杖头,等布罗德说完,他示意几步远的管家去帮衬小主人,带领访客走到更适合私密谈话的树荫底下。

“感谢您的到来和瑟斯提先生的问候,若非友人宽慰,接连不断的不幸早已将我压垮了。”

客套话当然来自长官瑟斯提准备的讲稿,被点破的探长面无表情地把领带结往上拉,使松紧程度能让他在高超的谈话技巧下维持警醒:“就算有再多不幸,您也能很快交上好运的。听说卡赛德伊夫人去世的后一天,卡赛德伊和曼菲尔德就缔结了婚约。”

一阵微凉的风穿过成片的山毛榉,树影飘进卡赛德伊家主碧绿的瞳仁,晕成类似翠榴石的墨绿色。他不甚愉快地开口:“不幸中的万幸。但沙利叶太小了……他还远没到能独立做出正确选择的年纪,以善为名的恶意却总是多如牛毛。”

聚拢的人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小块,被孤立的大理石墓碑突兀地挑破地平线,一只灰鸟栖在尖顶上。探长跟着卡赛德伊迈过墓地与庄园间的径道,边走边回想那次糟糕极致的探访。他确信家主的“不幸”囊括了这一部分,开棺验尸可绝不是什么令死者亲属愉悦的体验。

“医生说卡赛德伊夫人也是因心疾去世的。”

“她是清晨走的,和父亲一样,几乎没有痛苦。赞美主。”

探长转着礼帽:“一个家族,一种症状,三年死了三个,真是惊人的巧合。”

“克莱夫探长,您真的不擅长采用委婉的措辞。”贵族流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如果无聊的揣测促使您做出和上次相同的举动来……恕我直言,这相当失礼。”

墓碑上的黑鸟抖抖翅膀,张合的喙部咄咄逼人。

布罗德厌倦了虚伪的辞令:“您是在阻拦我?”那只灰鸟突然蹿进云端,像猛地扎进了他的胃部,下坠感紧接着在这里产生了,但这不是稠麦片粥及两片夹干酪的面包的功劳。事实上,警探前一秒才认识到他正在面对一架精密高效的仪器——法西诺斯·卡赛德伊时刻能将细微的表情调节到尽善尽美——而后者才是不适感的源头。矜持的、自以为是的、因受到冒犯而微感不悦的组合,完全是惺惺作态的贵族范本。

“只要理由充分,卡赛德伊庄园的大门随时向您敞开,不过别再用你的盘问折磨沙利叶,上次已经够他受的了。”

卡赛德伊单方面结束这场尴尬的谈话,换上去而复返的管家送上的手套,冷淡点点头颅充作告别。

至于原先那副,布罗德打赌能在垃圾堆里找到它。

——

云气的尾巴载着工厂煤渣兴风作浪,由薄转浓的灰雾一路高唱凯歌,抹糊了教堂尖顶、从救济院涌到博物馆的面黄肌瘦的人和面包铺的破旧橱窗——凡是贴有淘汰品标签的,概莫能外。城郊坐落着新贵族的住宅,工业垃圾的威力到这一带大幅减弱,彻底掌握了拜金主义的精髓。

但也只有老眼昏花的人看不见那条薄纱似的烟灰色带。

沙利叶·卡赛德伊头枕草坪,不合规矩地屈蜷双腿。

精心修葺的庭园栽满当季花卉,月季、蓟花、三色堇、薰衣草、香豌豆互相拼接,除了一小块圈好的大马士革玫瑰,均被修理成几何形状,见不着旁逸斜出的枝杈。“理性的典雅”悄无声息地渗透生机盎然的表象,使加工过的“自然”美得不伦不类。沙利叶不得不承认,即便是修辞学常年在及格线下游荡的西莉斯特也会难得展露她在语言上的天赋(老实说它不常发挥作用)——“这种布局就像一件把肋骨挤成浓浆的束腰衣。”她不下三次这么说,似乎在帮助自己记忆这个巧妙的比喻。

“小沙利叶,我听见你说我坏话了。”

他慢吞吞支起身,捧着一簇雅克卡地亚的西莉斯特正顶着几片叶子钻出来。按任何标准来看那都不能称作“坏话”,他仍然羞窘地眨了下眼,接过花朵替她打理充作赔罪。沙利叶挑出几朵揉乱的粉花,抵住下端突出的枝条往上顶,又固定住枝条转了几圈,捋平蹭得卷边的叶尖,摘下发带把它们扎成一束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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