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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佳期(78)

连世珏很不舍,本想拉住她,望着她单薄的身影,那不盈一握的腰,便没动作。

宝嫃下了炕,把自己的针线筐儿拿来,便坐在炕边上,穿针引线,她本想把衣裳脱下来的,可碍于连世珏在身边,便只略侧了身子,把衣衫解开,低头一针一针缝起来。

连世珏躺在她的身后,望着她垂头动作,因为昨晚上那一场,她的头发有些凌乱,乌黑的发蓬松着,因为竭力低着头,便露出雪白的脖子。

那肩头很瘦,他想:过了这么久还是这样,可是细细一想,又实在不算很久。

可是心里头觉得,像是跟她过了一辈子似的。

她的腰很细,衣裳松松地折了进去,他在后面看着,总觉得她还是个孩子,得需要好好保护看管。

可又哪有这样能干的孩子!她是连家最忙碌的一个人,起得最早,睡得最晚。

他有一天刻意地望着她,见她忙着进里出外,一会儿在菜园子里忙活,一会儿扫地喂鸡,不是赶集上街,就是做饭洗衣,晚上还要烧水给连家二老端进屋内,伺候两个洗脸洗脚。

偶尔要喘口气,就又钻到柴房里头织布,或者缝衣,一整天简直是脚不沾地地在忙碌。

他先前不晓得平常过日子需要这么忙碌,原先在他的想象里,农家的日子是很悠闲的,好像所有庄户人都只是负责种地而已,地不能整天都种吧,于是种地之外,则整天袖着手在街上走来逛去,或者躺着安闲睡觉做梦……

他也绝对想象不到,一个普通的庄户女人,竟可以忙到一天里头双脚不停。

在他所知道的世界里,那些养尊处优出身高贵的贵族女子,梳妆打扮需要两个时辰,下一级台阶都要有婢女扶着。

他以前也觉得,或许所谓的“女人”就是这样,是精致的,娇贵的……像是摆放在柜子上的玉器,挂在墙壁上的画,那样模糊地存在着。

他良久都不曾出声,只是定定地看着身边这个正在摸索着、仔细缝补那件破衣裳的人。

不知不觉里,窗棂上微微泛白,东方的地平线上已经透出了一丝太阳光,黎明很快地将要降临这个僻静的小山村。

“夫君,我缝好啦,你看……”宝嫃低头咬断了线,打了个结,把针线放回桌上,便转过身来,略有些骄傲地挺了挺胸给他看那缝好的地方。

他望着毫无戒心的宝嫃,眼睛忽然就非常异样,终于在暴露自己的心情之前,他一伸手把那个人抱了过来,不由分说地重新摁回怀里,然后,在满室晨曦里头,极为缓慢而舒心地深深吸了口气。

俗话说: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妻同罗帐,几家飘零在外头。

这前三句,说的便宛如宝嫃同她“从天而降”的夫君,这后一句,却可以用在自京城而来的县老爷赵瑜赵公子。

相比较宝嫃同连世珏的蜜里调油,难舍难分。赵瑜这几天的生活简直可以用“水火交加”来形容。

先是县衙里头开不了伙,因为一直找不到可心的厨子。

赵瑜是享受惯了的,偶尔吃一两顿酒楼算是风雅之举,但顿顿往酒楼跑,对他来说便成了难受的折磨,仅次于上刑。

尤其是他娇弱的肠胃不堪折腾,这几天吃馆子吃的反胃,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因此越吃越是面黄肌瘦。

倒是赵忠来者不拒,很懂得兼收并蓄有容乃大,于是吃的满面红光,整个人似也胖了一圈儿。

赵瑜揽镜自照,望着自己迷倒万千少妇的容颜好像减了不少光彩,一时十分窝火。

倘若只是吃食上的问题倒也罢了,让赵瑜焦头烂额烦躁不堪的,是这乐阳县存在的问题。

经过多番打听,赵瑜也知晓了乐阳县三大害的来由,只不过,东山里的匪徒慢慢去剿灭就是了,杜大户……也骑驴看场本走着瞧,若真的如打探来的那般恶行狼藉,有的是炮制他的时候。

最让赵瑜不堪忍受的,是这乐阳县的衙门里,那些本该听他命令行事的衙差们。

那天在大集上撞见了连世珏出手相助那老头,赵瑜虽然没有将连世珏拦下,却听说了另一件事:原来这被打的老头,他的女儿在杜家出了事后,他疑心女儿是被害死的,便去衙门告状。

谁知道,他不仅连赵瑜的面儿都没见到,反而被那些衙差告诉了杜家的人,那些杜府家丁如狼似虎,若不是连世珏相助,老头儿也要追随女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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