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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书香(116)

门房不自觉地也跟着她往街面上回望,却什么也没有看见。他不知就里的看了元宁一眼。

此时正好有凉风吹来,掀起冪篱的一角, 便看到里面藏着一张吹弹可破的小脸,顿时看得呆了。

在元宁去皇觉寺养病之后,京城里便传出风言风语,说元宁其实是被歹人掳走,失了身又毁了容,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不敢乱传话,心底又有些淡淡的担心,生怕是真的。

而眼前的元宁,非但没有容貌损毁,反而因为褪去了婴儿肥而更胜从前。

门房虽然能写能读,只是墨水不多。

此刻望见元宁,说不出多少好听的话来形容,当下便只想到四个字。

天仙下凡。

“姑娘,这儿有风,还是先进去吧。”丝绦过来,将冪篱上的纱幔重新拉拢,元宁这才收回目光,继续往里走去。

陆行舟当然也望见了方才冪篱下的惊鸿一笑。

他骑着马,在巷子尽头默默目送着元宁,眼见得盛府的大门重新关上,才调转马头离开。

他并未在哪里停留,一路脚不沾地马不停蹄地赶往东宫。

太子身边的近侍见是他,急忙为他引路,带着他在太子书房中候着。

陆行舟这才落座稍事休息,不紧不慢的喝了杯茶。

他在这里坐足了一刻钟后,太子才姗姗来迟。

“行舟。”

太子穿着常服,两颊有些红,头发上似乎还冒着水汽,显然刚才沐浴后才走过来。

即使如此,他的身上还是带着几分温软的香粉气息。

很显然,他刚才正在兴头上。

陆行舟笑:“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殿下的好事了。恭喜殿下喜得佳人。”

太子也不以为仵,反是哈哈一笑,“什么好事也比不得你要紧。”

“不知殿下如此着急见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

太子说罢,顿了顿,将书房里的人尽数屏退,脸上这才显出一抹愁云。

“想来这些日子的事情,你都一清二楚了。”

陆行舟微微点了点头,表示确实如此。一来常云时不时都会向他汇报京城中的事,二来太子几次派来催他回京的人都带了太子的口谕。

“行舟,你说,在母后心里,我是不是已经是弃子了?”

第99章 密谈

陆行舟道:“殿下何出此言?”

“这还用说”, 太子的脸上泛起苦涩的笑, 无可奈何的说:“若非如此,母后为何要将蕴宜许给二弟?”

陆行舟默了一会儿。

他能明白太子的想法。

皇后很早就想好了要将谢蕴宜许给太子。这么多年来,太子一直将谢蕴宜视作未婚妻。

虽然双方没有私相授受, 但总在宫中遇见, 总有些情愫流动。

尤其这两年大些了,逢年过年, 也会互相包个礼物。

除夕那一晚,太子的腰带,便是卫国公府送过来的东西。谢蕴宜的首饰盒里,也有不少太子的手笔。

因此婚事改定之后, 两人都尽量避免见面, 免得尴尬。

如今皇后贸然将谢蕴宜许人,对太子来说,多少有些“夺妻”的耻辱感。

更何况这个“夺妻”之人, 还是他的弟弟。

晋王陈玹在几位皇子之中, 论文论武, 都是出类拔萃。

太子与他相比,其实就占了一个长字。

他的那个嫡,也是皇后给的。

太子自幼在皇后身边长大, 比谁都更明白皇后的心思。

他身上的血液与皇后相近, 皇后为着家族庇佑他长大。然而在皇后心中,其实恨透了这种相近的血液。

陆行舟将其中的关节琢磨透了,方才缓缓道:“娘娘近来行事, 似乎都是由着性子来。”

“正是如此,所以我才……唉!”

“殿下放心,娘娘虽然任性,但做事并非毫无章法,何况如今,殿下并不只依仗娘娘和卫国公府。”

“你是说荣国公府?”

陆行舟正色道:“不错。”

太子蹙眉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陆行舟迟疑了一下,徐徐道:“殿下,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子闻言,顿时皱了皱眉,“你说呢?行舟,你我之间什么时候需要这么多虚礼了。”

陆行舟温温笑了笑,“佳人难得,但正妻更难得。”

“等太子妃入主东宫,我自然会爱重她。”

“东宫之中,不知有多少眼睛在盯着殿下。荣国公何等精明,自然也不会放过。如今殿下已经走错了一步,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我走错了什么?”

陆行舟直言:“殿下不该在太子妃过门之前临幸旁人,尤其大婚将至,更应该整肃东宫,虚位以待。”

太子蹙眉,对陆行舟的话有些怀疑。

“可良娣是母后赐下的人,若我将她置之不理,母后那边只怕更为不喜。”

盛元柔进宫的第二日,太子便封她做了良娣。

她温婉柔美,善解人意,颇得太子喜爱。

如今东宫只得她一人,太子下朝回来,都是她在伺候。

这一个多月,称得上是蜜里调油。

“娘娘当初赐人,恐怕只为发泄对陛下和荣国公府的不满。但是殿下别忘了,皇后娘娘是陛下的正妻,娘娘之所以能率性而为,终究是因为陛下的容忍。这么多年来,陛下在后宫之中一向最敬重娘娘,陛下和娘娘最看重的是什么,想必殿下心中有数。”

皇后最看重的,无非是嫡庶二字。

这一点,不光是太子,后宫诸妃、皇子皇女们每个人都深有感触,一个庶字压得他们在皇后跟前永远抬不起头。

“那今后我除了太子妃,旁的女人都碰不得了?”

太子初尝滋味,心知陆行舟所言不虚,但终究有些失落。

“自然不是。只是如今正是需要拉拢荣国公府之时,殿下不妨向荣国公府示好。”

“如何示好?且说来听听。”

“良娣既已入宫,此事可不再纠结。只是有两件事殿下须得留意。”

“说。”

“第一,位分决不可再晋,等到太子妃入宫,东宫诸位姬妾的位分安排应由太子妃决定。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陆行舟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太子,“绝不可在太子妃之前有孕。”

太子的目光动了动,默了半响,微微闭了闭眼睛。

“行舟,你说的对,我一生所苦皆来源于此,不仅是第一个,我希望我的孩儿都不会为此所苦。”

陆行舟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便不再多言,起身告辞。

太子一个人在书房静静坐了许久。

侍从上前为他换上热茶,见他一直呆着,小心翼翼地问:“殿下要不要召良娣前来伺候笔墨?”

“不必了。”

侍从端着冷茶正准备退下,又听到太子低声补了一句。

“你给她端碗汤药过去。”

侍从一愣,旋即会意,躬身应了差事。

……

差一刻就子时了。

此时的荣国公府仍然灯火通明。

荣国公和荣国公夫人正拿着林清的嫁妆单子反复清点。

荣国公夫人拿着单子愁眉苦脸:“老爷,我今天找人打探清楚了,谢蕴宜的嫁妆可足足有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咱们这东拼西凑的,才一百抬,你说咱们可上哪儿再找二十八抬出来?”

“找不了了,就这么多。”

婚事定的太急,元宵节后定的亲,不到半年就过门。

这么点时间哪里够筹谋一个太子妃的嫁妆?

也就是荣国公府底子深厚,还能找齐一百抬。

再说林家不止林清一个嫡女,她搬走了一百抬,后面还有林潇呢!

“唉,你说这叫什么事,我们清儿是太子妃,谢蕴宜只是个王妃,她的嫁妆比咱清儿还多!这不是下我们的脸吗!”

“哼,多就多吧,再多也就是个王妃,动不了清儿的太子妃之位。”荣国公冷笑一声,“皇后不就是因为这个想下我们的脸么!清儿还没过门,就先往东宫塞那么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