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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轴监理会(133)

温煦觉得自己根本做不到只是看而不行动,他行动迅速地下车,坐在驾驶席上,如果老板被人发现了,他必须第一时间冲上去接应。盯着花鑫的同时还要瞄着时间,现在已经到了02:06,再有四分钟,他们就要被时间轴带回2016年10月3号。

老板,一定要小心啊!

花鑫越看这辆车越觉得奇怪,静止的,没有任何异常,而没有异常本身就是异常,它就像一个花费巨资打造出来的仿真模型,除了像一辆车外,什么都做不了。但他明白,这只是一种错觉。

与此同时,车里的温煦因为紧张失手掉了包,银色的显示屏从里面露了出来,温煦急忙伸手捡起来,显示屏上只有灰白二色的画面已经发生了变化,深灰色的斑驳几乎布满了整个屏幕,地面上趴伏着黎世翔和他妻子的尸体……

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温煦在惊恐中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花鑫已经打开了车的后门。

一瞬间,车子里空空荡荡的情形让花鑫猛地愣住。

跳跃器上的时间从2016年9月20日02:09:58跳到2016年9月20日

02:10。

温煦叫喊着:“老板!”的声音被时间轴吞没,他忽然消失在驾驶席上,远处对着黑车惊讶的花鑫,也无声无息地消失。

宽敞通亮的柏油马路上,见不到一个活物。

——

温煦一下子跌倒在自家后院的鹅卵石小径上,花鑫稳稳地站在他身后,神色阴郁地把他拉了起来,朝着入室门走:“收拾一下,去医疗所。”

“老板,我看到黎世翔夫妻的尸体了!”不知道是跳跃时间时冻的,还是看到了尸体吓的,温煦说话的时候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花鑫脚步一顿,问道:“在监视器显示屏上?”

温煦瑟瑟点头:“是的,忽然出现了,一点征兆都没有。”

花鑫的神色更加阴郁:“我们必须马上见到黎月夕他们,快走。带上兔子,最近几天我们回不来,找人照顾它。”

温煦连声应着。

所有的预先推测都被九十分钟内的亲眼所见打的溃不成军。杀人者真的是黎世翔夫妻、黎世翔夫妻真的死于02:10。但是,几个劫持黎世翔的人去了哪里?黎世翔夫妻几分钟前还在车里,转眼就成了死尸趴在案发现场的地上。

这他妈的怎么推测?怎么分析?

温煦在毫无头绪的状态下抓心挠肝,不仅是他,就连花鑫也不像以往那样老神在在,从回来到开车上路,他的脸色一直都很难看。

温煦抱着兔子,满脑子都是想不通的疑问。兔子似乎察觉到两位主人超低的气压,不叫不闹老老实实地趴在温煦怀里。

——

在多方焦虑的时候,病房里却是如暖日般温暖惬意。黎月夕守在杜忠波的病床前,帮他在网上搜索关于耿纳德被杀的消息,虽然黎月夕很不愿意这么做,但是杜忠波病歪歪地求了两句,他就无可奈何地拿了他的手机。

“没有,什么都没有。”黎月夕几乎翻遍网络每一个角落,很开心没有任何消息。

刚做完手术的杜忠波还很虚弱,脸上缺少血色,眉头微蹙,说道:“估计暂时被封锁了消息……再看看,有我的通缉令吗。”

“没有。”

“你看都没看……”

“没有就是没有。”

杜忠波苦笑了一下,可能是牵动了麻药劲过去的伤口,疼的他憋住气,忍耐了几秒钟的时间。黎月夕忧心忡忡地说:“你不要想那些,卢先生告诉我不会有事的。”

“他说的那些事我听着跟科幻小说似的,你还当真?”

两个小时前,副会长告诉他们两件事。一,跳跃时间、二,为了保密,从现在开始你们要接受监理会的保护。

当时杜忠波撇撇嘴,说:“我都这样了,你就是赶我走,我也走不了。”

黎月夕至始至终都没说话,倒是副会长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提了一个问题:“我看到花鑫那次,他是跳跃过去的吗?”

副会长点点头,虽然没有发表什么看法,却在心里暗暗想着——大老板为什么不要这孩子呢?

回到现实中,黎月夕所经历的事情让他很容易相信了副会长的说辞,他知道杜忠波不会相信。

“我跟你说过,我爸妈之前死过一次。”

杜忠波点点头。

“他们回来了,所以,我相信卢先生的话。”

“为什么别人都不记得,只有你记得?”

黎月夕闻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卢先生说他会告诉我原因。”

杜忠波长叹了一声:“画大饼吗?”

黎月夕嗫喏道:“至少安全了。”

安全了啊……

杜忠波艰难地笑了笑,说:“其实叔叔也会画大饼啊,问题是,不管是我还是那个姓卢的,画出的大饼再逼真也不能吃。而你呢?从警方逃到所谓的监理会,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而已,到现在你不还是阶下囚吗?黎月夕你也为将来想想啊,不要觉得眼下安全了就能嘚瑟了,叔叔混到这个份上,可不是为了让你安全这点破事……我是希望,让你重回社会,继续自己的生活。”

黎月夕:“……”

“你看你,就说了你几句,哭什么啊……多大人了还掉眼泪……行了行了我不说行了吧?你怎么还哭呢?”

黎月夕的哭泣真的很要命,他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眼泪却哗哗的流,滴滴答答掉下来,瞬间打湿了被子一角。

杜忠波若不是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特别想用毛巾捂住少年整张脸!掩耳盗铃的作为不可取,杜忠波是明白的。看着默默哭泣的少年,杜忠波一副真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

“过来……”他抬起手臂,难得的,说话时候温柔了很多。黎月夕好像没听见他的声音,固执地一动没动。他短叹了一声,“来,过来。”

少年吸溜了两下鼻涕,慢吞吞地把脑袋垂在了病床上。大手轻轻地抚在他的头上,揉了揉。

“叔叔动不了了,以后你要靠自己,不管什么事多张个心眼儿……我又不是在交代遗言,你别哭得这么凶行吗?”

其实,他也不想哭的。其实,他何尝不想继续自己平静的生活,然而,奢望之所以被成为奢望是因为它不可能变成现实。

谁会知道他压抑多久的恐惧与痛苦呢?在父母面前不能哭,在朋友面前不能哭,对于他而言,没有任何人可以相信可以依靠,他只能战战兢兢一路淌着水走来。即便面对监理会的人,他还是不能让自己稍微放松一下。而杜忠波,这个看似可怕又有点粗鲁的人,却总是能触及他隐藏最深的那块脆弱。

人们常常说“我有希望”、“我很失望”、“我已经绝望”、从此端走到彼端,并不像说几句话那般简单,你可以手舞足蹈地大声宣告,未来将是多么多么美妙,你也可以甩着鼻涕眼泪哭诉对现实的不满,你还可以卷缩在最安全的地方,对自己说,一切都完了。

人活数十年,什么滋味都要尝一尝。但谁都不能告诉你,你十几岁的时候就要他娘的了解这一切。

对黎月夕而言,所有的事情都值得骂一句——他娘的!

伏在床边的黎月夕,看上起来真的是个孩子,杜忠波的心隐隐地酸了起来,大手从他的头上滑落,紧紧地握住那只很纤薄冰凉的手。他很像告诉这个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可他凭什么呢?

大饼画再逼真,也不能吃。

杜忠波想,算了,让他痛快哭一回吧。

——

病房门外,温煦推着要进去的花鑫,低声说:“你让他哭一会啊。”

花鑫挑眉,就差瞪眼!

温煦安抚花鑫的心口:“不差这点时间,您耐心点啊。”

站在他俩身后的副会长凑上去,问道:“小温,如果黎月夕一直不停下来呢?”

“杜忠波会劝他的。”

花鑫闻言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笑:“你还挺乐观,现在哪有时间让他们俩腻腻歪歪,赶紧进去。”不容温煦阻止,使劲敲响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