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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轴监理会(305)

黑夜里, 月光惨淡, 路灯尽职尽责的将长长的机动车道照的明亮。跑车的引擎声从远处而来, 眨眼间的功夫到了十字路口,无视了禁行的红灯, 一路冲向大道尽头。

不多时, 车子跑进了黝黑的小巷口, 花鑫从车里走出来, 径直绕到后面打开车后箱,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 拿出件有点破旧的大衣出来, 换下了身上干净的衣服, 再戴上帽子, 把帽檐压低, 遮掩住左眼上的单片眼镜。

眼镜起不到任何对视力的辅助作用,在他看来, 镜片只是一个小型的显示器。一张脏兮兮的桌子, 有四双手忙着码牌。花鑫看到主画面里的十来张牌哼笑了一声:“真烂。”

此时此刻,棋牌社的空气混浊, 马威嘴里咬着烟,得意洋洋地催着庄家快点打牌。庄家甩出一张白板, 他大喝道:“碰!”

这边刚有个开门红,就有人在后面拍他的肩。马威不耐烦地回头瞥了眼:“干什么?”

那人递给他一张纸条, 又指了指门外。马威咂咂舌,打开纸条一看, 脸色顿时有了变化,抓住那人的手腕,低声问:“人呢?”

那人又指了指外面。马威想了想,干脆将面前的牌一推,把筹码都丢在了桌面上:“这次算我输,这点小钱给哥几个买酒了啊。有事先撤。”

马威一边急急忙忙穿衣服,一边往门口走。棋牌社里的人倒是没有注意他的,只顾着低头打牌。

巷子里非常黑暗,只有棋牌社门廊下的小灯还坚守着一点光明。马威反手关上门,拢了拢羽绒服的领子四下寻找,影影绰绰地看到巷子深处站着个人,谨慎地走了过去。大概只有二十几步的距离,他慢了下来,半眯着眼睛仔细观察。

“其实你知道那副牌赢不了,下家握着三张八条。”黑暗中,花鑫的口气有几分笑意。

马威脸色一变,惊慌地回头观察,生怕有个阿猫阿狗的撞见他。花鑫轻声笑了:“放心,这时候没人会注意到你一个小虾米。”

马威一脸郁闷,几步朝着花鑫走去:“我说你胆子也太大了,居然这时候来找我。”

“找你还要挑个良辰吉日吗?过来,别废话。”

马威“切”了一声,走进黑暗的巷子尽头。

“卧槽,你干什么?放开我!你他妈的干什么?啊~别,别这样,你想要什么直说不行吗……啊、啊、啊。”

马威一屁股跌坐在冰凉的地上,手捂着眼睛惊魂未定。花鑫站在他面前,将一个小盒子收进了口袋里,再拿出手机来开始鼓捣。

马威大口喘着气,疑惑地看着花鑫:“你……”

花鑫:“我已经把你眼睛里的东西取出来了,尾款也转到你账号。”

见花鑫要走,马威脱口叫住了他:“你就这么……你不杀我灭口?”

花鑫被他蠢哭了:“你知道我会杀你灭口,还出来干什么?别傻了,一小时前我通过你的眼睛看到双弧在集结车辆,八辆车,假设每辆车有四个人,大概有三十多人吧?你们的主力基本上都离开本市了,我留着你干嘛?给我的打扫院子吗?”

“等等。”马威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裤子上的土,说:“其实,我也没帮上你什么忙,白月还是被他们抓了。”

想起医院的事,花鑫叹息道:“还是有作用的。”如果没有你的示警,杜忠波恐怕也是凶多吉少,“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找个工作,好好过日子。”

马威没想到,这个用命来威胁他的人居然会履行承诺,不但取下了眼睛里的东西,还把尾款都付清,甚至让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一时间,心里不是个滋味。

其实,人很容易被感动。熟悉的、陌生的、不经意的感动比刻意的关心更容易让人为此动容。马威虽然不是好人,但总归是个人,只要是人,心里就有一块软乎乎的地方。

马威再一次叫住了花鑫:“算是售后服务吧。”说着,拿出手机,截了一张图亮给花鑫看,“BOSS抓的那两个人就在这个地方。”

花鑫仔细看了一眼截图上的地图,牢牢记在了心里,朝着马威点点头,算是谢过。

回到车里,花鑫拿出一部还没拆封的手机和电话卡,准备完毕后,在地图上搜到了马威提供的地点。开车之前,他又检查了一遍枪和子弹。

与此同时,小七的酒吧是死一般的安静。

从2028年来的罗建坐在吧台边上,眼睛茫然地看着前方。他的左边是一脸郁闷的副会长,右边是一脸惊愕的杜忠波。小七站在吧台里边,正在调酒的手卡在半空中,酒瓶里的酒流泻出来,洒在了桌面上。

黎月夕站在小七身边,眼睛通红通红的,他哽咽了一声,问道:“吴菲对花鑫还有感情?”

罗建默默掉点了点头。

“花鑫知道?”

“知道。”罗建沉声说,“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因为,他也想改变那次事故的结局。只可惜,他连赔条命给吴菲的机会都没有。”

杜忠波沉思着:“他回不去,是吗?”

罗建看向副会长:“他刚从基地回去的那两年一直半死不活的,其实他想着回去改变结局。就像杜队长说的,他回不去。他做了无数次的推演,结果发现,他和吴菲必然要死一个。”

小七听到这里,一脸的郁闷:“我说他怎么闹着要脱离监理会呢。现在才明白,他是想找到吴菲,再把自己的命陪出去。”

杜忠波脱口便说:“傻逼吧?”

不说杜忠波为什么叫花鑫傻逼,黎月夕却是理解花鑫为什么这么做,喃喃自语道:“花鑫的责任感太强了,他一定是觉得,吴菲完全是为了他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而他,又在感情上舍弃了吴菲……”

爱情啊,真是没有道理可讲。

小七连忙打断了黎月夕的感伤,说道:“他们那之间的感情问题太复杂,咱们最好不要想太多。关键是现在,花鑫跑出去了,你们不让温煦去追。不担心吗?”

罗建苦笑道:“怎么不担心?但,对我们几个来说,这是最好的发展了。”

“究竟发生什么了?”一直没有开口的副会长终于提了问题,问到了点子上。

罗建长吁了一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别问了。”

副会长面色一沉,斜睨着罗建:“你跑回来告诉我,我手下最好的调查员要舍身取义,却不说清来龙去脉。谁教你这么做事的?”

罗建不为所动,甚至看都不看副会长,只盯着手里空了的酒杯,冷声冷气地回道:“老副,你以为,还有人教我怎么做事吗?那种人早就不存在了。”

这还是那个怂到姥姥家的罗建吗?

小七闻言瞠目结舌,就连一向不怎么参与斗嘴活动的黎月夕都忍不住多看了罗建几眼。副会长轻轻地笑出了声:“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是个任人拿捏的,原来你也会咬人。”

“不管是咬人还是被咬,都很疼。”

副会长看了他一眼,收了话头。

怂货罗建十年后都有胆子怼老副了,难怪温煦敢打花鑫的脸!

罗建看了眼腕表,不着痕迹的啧了一声。抬起头来看着黎月夕:“我得走了,跟你说的都记住了么?”

黎月夕紧张的频频点头。

罗建转头定睛看着副会长:“借一步说话。”

副会长从被怼了以后没再言语,罗建正面提出私下交谈,他像是没听见似的,一动不动,孑然一副魂游天外的姿态。

罗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叫道:“修白!”

副会长打了个愣神:“你叫我什么?”

罗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懊恼,随即重复了一遍:“借一步说话。”

小七挑起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房间。

罗建和副会长离席之后,小七、黎月夕和杜忠波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还是黎月夕先打破了沉默:“虽然他们从十年后回来,仔细想想,温煦的计划就是扰乱我们十年前的行动步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