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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轴监理会(86)

谢过了大爷,花鑫带着温煦离开茶馆。回家的路上花鑫明确表示,该回到2016年9月 20日凌晨黎家案的案发时间。

这一路上, 温煦按耐不住心里的躁动, 跃跃欲试。

跳跃时间这种事不是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花鑫需要准备不少东西,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打发温煦去储藏室找东西, 而是亲自在里面挑挑拣拣, 又装出一个旅行包。

取出时间跳跃器设定好时间点,花鑫发现温煦正在搓着手臂, 忍不住问道:“你干嘛?”

“冷啊。”温煦直言,“就跳跃这几秒的时间,能冷死个人。”

“还没适应吗?”

温煦撇撇嘴, 觉得这种事跟适应与否没什么关系。

闲话不叙,温煦又体验了一次冷死个人的过程后,从雨雪濛濛的中午跳跃到星月满布的夜晚。

或许是因为只是几天前的缘故,温煦没有什么时间差上的微妙感, 只是为接下来的事头疼。他看了眼腕表,9月20日凌晨04:15。

“四点十五?”温煦自语道, “这么说,黎家夫妻真正的死亡时间是五点十五。”

花鑫打量周围的环境,好确定他们距离案发现场有多远,顺便回应温煦:“我们只有九十分钟的时间,到了五点四十五就会回去了。走吧,应该在前面。”

温煦紧了紧肩上的背带,跟上花鑫的脚步。

秋季的夜晚清凉飒爽,小区内安静如常。昨日来此看到的东西并没有变化,被花鑫偷走行驶记录仪的车辆也还停在原地。

花鑫举头望向黎家的窗户,说:“主案发现场还黑着灯,黎世翔夫妻应该还在睡觉。”

“接下来怎么办?”温煦问道,“他们家五楼啊,你不能像上次那样爬上去,太危险了。”

花鑫闻言不禁莞尔:“当然不能,老板还是很惜命的。”

不能上去,怎么安装针孔摄像头?不装这玩意儿,怎么知道里面发生过什么?

对此,花鑫很无奈地说:“因为案发现场情况的限制,我们不能进入。这种情况经常会有,你要清楚这一点。”

温煦抿着嘴点着头:“好吧,我很清楚了。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办?”

“等。”

“等?”

花鑫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慢悠悠地朝着小区一侧走去,在那里,有一辆卖“炸鸡、炸鱿鱼、炸串”的货车。

花鑫边走边说:“如果我们现在上楼,万一被人发现就不好了。所以我们要等到案发时间才能上去。”

“不是吧?”温煦惊讶了,“要等一个小时啊老板。”

花鑫把温煦推到货车与楼体的缝隙间,这个缝隙刚好可以容纳一个成年人,花鑫说:“是你在这里等一个小时。”

温煦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就我一个人等?你干啥去啊?”说完,眼睛半眯着,“难道,老板要去做些鸡鸣狗盗之事?”

花鑫哭笑不得地问:“温助理,你最近在看什么书?”

温煦嘿嘿一笑:“七侠五义。”

花鑫发现,他居然无言以对。最终,只能照着温煦的脑袋扇一巴掌了事。

离开温煦后,花鑫只是在小区里转了一圈,观察是否有异常情况。小区本就不大,转下来只用了十五分钟左右,回到温煦身边的时候,还被助理怀疑是去找地方放水了。

花鑫也钻进缝隙中,跟温煦肩并肩坐在地上,闲聊了起来。

温煦也是好奇,就问道:“老板,你说我现在要是去警察局,能看见自己吗?”

花鑫想都不想地说:“能。”

“真的?”温煦好像非常感兴趣,“我跟自己见了面,会有什么事发生?”

“什么事都不会发生。”花鑫斜睨着他,“趁着这个时间,我给你科普一些知识吧。首先呢,我们不是空间跳跃,而是根据时间轴进行跳跃,所以,即便看到自己也不会发生任何事。因为,那是在时间轴上属于过去的你。”

温煦皱着眉头,想了想,说:“我还是不明白。办理廖文文案的时候,我们好几次回到工地,都是同一个时间点,为什么我没有看到自己呢?”

“因为我们不属于那段时间。”花鑫很有耐心地说,“时间轴记录下正确的时间发展……这么说吧,拿程双林的死亡时间打比喻。他死亡的时间是:2013年12月12日,在正常的事件发展中2013年12月12日的工地没有我们的存在,我们是从未来回到过去,所以,时间轴不会把我们的出现记录下来,你也自然不会遇到自己。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刚好相反,你存在警察局是时间轴正常的时间发展过程,而此时此地的你才是不正常的。”

这这这……太烧脑了吧?

温煦一肚子疑问:“老板,既然时间轴不会把我们记录在正确的事件发展上,为什么我们可以改变历史呢?”

“这就是监理会存在的意义。”花鑫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咬在嘴里,忽然想起不能抽烟,只好拿在手里摆弄起来,“时间轴到底是什么,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谁都不知道。我们能确定的是时间抽在冥冥之中必须保证让某些事物、某个人平顺地发展下去,或者不能让某些事发生,不能让某些人活着。但是时间轴本身做不到这些,它只能以人为性的方式达到目的,于是呢,就有了时间轴监理会。”

温煦明白花鑫的意思,只是明白的远远不及不明白的多。

“老板,时间轴干涉的事件到底有什么意义?就像化工厂,我们改变了历史,化工厂没有爆炸,然后呢?它做了什么?改变了什么?”

花鑫笑着耸耸肩:“谁知道呢?也许化工厂起作用是十几二十年后,也许那时候我们都死了。对于时间来说,我们的存在只是一瞬而已。”

人的一生,尽是一瞬。

温煦心有感触,轻轻叹息了一声:“你这句话,等我老得快死那会儿,一定要跟你说一遍。”

花鑫忍不住笑了起来,揉了揉温煦的脑袋:“想什么呢?要死,我也会死在你前面。”

温煦一愣,真诚地问:“我们会一直到老吗?”

花鑫也愣住了,只是抿嘴笑了笑……

温煦叹息了一声,说:“其实,年纪不是关键啊,万一今晚我就殉职了呢?”

本来是一句玩笑话,花鑫的神情却黯淡了下来,看向温煦的眼神也有多了一抹忧伤。

“老板,问你个事呗?”温煦越说越是有兴趣,就像个好学的学生,问个不停,“如果我殉职了,监理会会给抚恤金吗?”

花鑫则是哭笑不得地回答:“会,很多。”

“太好了!”温煦完全没有因为涉及到自己死亡的话题而觉得郁闷,反而兴奋地说,“拿你记得,扣了我欠你的钱,剩下的都给我奶奶。”

花鑫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半晌,才说:“如果我死了,你再找个好个好搭档。”

角落深处的缝隙里,月光都无法映亮花鑫的脸,甚至连他的眼睛都看不清楚。黑暗中,温煦忽然很讨厌这个话题,讨厌说起这个话题的自己。笨拙的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怏怏地低下头,抓紧抱在怀里的背包。

时隔多年后,独自一人的温煦回忆这一晚。悲凉的发现,除了他没人知道花鑫说过死了之后的打算,就连时间轴都不能记录下他们曾经的对话。

时间轴能做到的是改变过去,而不是预测未来。尽管,他们对于所处之地而言,来自于未来。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走吧。”花鑫结束了话题,起身顺便拉了温煦一把。

温煦这才从郁闷的情绪中解脱出来,看了眼腕表,惊讶地发现,他们聊天的过程居然消耗了这么多时间。现在,已经是05:00。

背上登山包,温煦跟在花鑫身边走到黎世翔家所在的楼内,小心翼翼地上了五楼,站在左手边的房门前。门里,有着黎世翔夫妻以及他们的独子,黎月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