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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如此不可(32)+番外

作者: 流星海 阅读记录

“小蒋说这就过来,载我们去墓地。”

林浩天点头的同时也对罗麦招手,指着倚在飘窗上的罗建,意思是过来搭把手把罗建放躺平,靠在飘窗上太久会让他难受。

罗麦喝了口可乐润嗓子,然后过去和林浩天一块把罗建放平。

林浩天给安静躺着的罗建掖好被角,起身后极其自然的在他鼻梁上亲了一下,罗麦对此见怪不怪。

铁门外小蒋摁喇叭。

罗麦吆喝他,“我们的得走了,回来再腻乎。”

林浩天比了个知道了的手势,把飘窗的卷帘拉下来一半,仔细看好家里的水电煤气,换上衣服和罗麦一块出去。

文明扫墓不许烧纸。

罗麦今年不想文明,从批发街上的火纸店里买了整整一沓火纸,在墓碑前清出一块空地,用打火机点着了慢慢烧。

罗麦除了财神爷别的哪个神仙也不认识,只好烧纸给母亲,托他保佑一下自己的前夫。

罗麦半蹲着拿一根烧火棍子拨弄快要燃尽的火纸,嘴里碎碎念。

“妈,你要是还惦记您的儿子,就让您前夫别再睡了。他要是在阴阳两界迷路了,就麻烦您推他一把,把他推到阳界来。他要是不想回来您就帮忙踹一脚,这边他还这么多事呢,您儿子自个儿实在撑不过来。”

罗麦说完,咬开了干红的木塞子,把深色的酒液哗哗啦啦倒进火纸灰里。

“外婆说这是您最喜欢的干红,我给您送过去了。妈,你在那边也要过得好。”

罗麦摘了帽子,在雪地里给母亲磕了三个头。

林浩天把一束百合放到墓碑前,深深鞠了一躬。

公墓的看护从山下急赤白脸跑上来,老远就大声吆喝:“嗳!谁让您们烧纸的!罚钱!”

罗麦拽着林浩天麻溜从另一边窜了。

回去路上罗麦问林浩天这样管不管用,这种上祭日坟的仪式还是跟着林浩天学的,农村里讲究这一套。

“不知道,但老一辈人都说先人会听见。”

罗麦知道是心理安慰。

中国鬼神之说总有很多矛盾的地方。说要喝孟婆汤过奈何桥,就忘了前尘事去投胎,那祭祀的时候又给烧纸人又给烧纸钱是烧给了谁?

罗麦想若是他母亲真收的到他的传话,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还没去投胎。

罗麦把手背在脑后,放松了倚在座椅上,看着窗外茫茫雪色,轻声说。

“我可真希望是真的。”

晚上林浩天炒了火锅底料,烧了高汤。拉出电磁炉来在餐桌上涮火锅。

罗麦嫌林浩天做的锅底没滋没味,在蘸料里猛加小米辣,吃一口进嘴里整个人就要爽的上天,林浩天吃的慢条斯理,吃一会儿就要去看看靠在沙发上的罗建。

“你干脆把我爸放到餐桌上来一块吃。”

林浩天绷着脸,用筷子翘他的碗。

罗麦抱着碗后撤,“我说的是真的。”

林浩天敲他的脑袋,罗麦才躲,“别打了,我错了。”

林浩天这才消停。

罗麦捞生菜蘸酱,边吃边和林浩天商量,“黑子老了,我前天抱他去看医生,医生说就快走了。”

林浩天顿了顿筷子。

罗麦看着车库方向,黑子的窝在那里,下雪前他和林浩天给黑子的狗窝铺了厚厚的棉被。黑子只是蹭了蹭他们,慢吞吞爬进去,背对着他俩,孤独地盘成一团。

“很难挺得过年关了,他已经很老了。”

一顿火锅吃的食不知味。

雪晴了一周,路边上积雪还没化完,又来了新的一场大雪。新闻说这场大雪已经影响了部分交通干线,大量旅客滞留车站机场,很像三年前他和罗建在机场滞留的春节。林浩天站着看完新闻,调台到央视一套。七点,欧阳夏丹和一个男主持已经在探秘春晚幕后,今天除夕,一年之中新闻联播唯一停播的一天。

罗麦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的和面,家里要吃饺子。

罗麦糊了一身的面粉,非常恼火,“为什么非得和面?买加工好的饺子皮不行么?”

林浩天推开他,拿擀面杖作势要揍他,罗麦便后退一步,乖乖让开。林浩天把罗麦搅和的稀巴烂的面团重新加水加面,翻来覆去揉了几下,面团就成了形。

林浩天洗干净手,在卡片纸上写了几个字。

“仪式感。”

为了这个仪式感,罗麦得蹲在垃圾桶边给林浩天扒大葱。

“小天哥,妈妈最近给我托梦了。”

林浩天听了听,指了指耳朵,示意他继续说。

“妈妈说他把罗建给我们踢回来了,还告诉我罗建不是不想回来,是因为那边雾太重,他一直没找到回来的路。”

“妈妈就在一条河里跟我说的,她站在船上,周围也都是雾,我第一次见她。”

林浩天比划了几下。

“我画下她的样子来了,连同那条带着迷雾的河,等我上完色给你看。”

林浩天对他点了点头。

市里禁止放烟花,因为务工者返乡,路上也都空荡荡,外边比平时还要安静。家家户户的对联都贴在楼道里,从外边看,依旧是灰扑扑的密集住宅楼,也看不出过年有多热闹。

两人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过年居然是这么冷清。

“怎么没一点年味儿了呢?”罗麦忍不住说。

林浩天恰好做好了晚饭,便给他写,“农村里过年还很热闹,大红色对联衬的房子特别鲜亮,鞭炮从黄昏到入夜一直不会停,站在院子里就可以看见烟花炸开在头顶,对了,之前市里元宵节还会集体放烟花,像倒流的银河一样,特别漂亮,罗先生还带我看过。”

罗麦酸他,“罗建还带你去看过烟花?都没有带我去。”

林浩天无声地笑,给他写道,“那场烟花是允许燃放的最后一年。”

“不许再秀了!”

“不闹了。我去给黑子喂饭,你把餐桌收拾好,把饭菜都端上,另外,把罗先生推过来。”

最后一句林浩天又把他划了,重新写道,“你不要动了,等下我来。”

罗麦一摊手,表示你说什么都好,我只好没脾气。

黑子早些时候睡在院子里的狗窝里,后来他年纪越来越大,不爱动弹了,林浩天和罗麦就把他安置到了车库里,院子里便很少再看见他的影子。

此时林浩天蹲在他的狗窝前,黑子依旧是背对着他们蜷在狗窝里,和白天来看他时一个样。饭盆里的汤都凉了,看上去没动,林浩天去摸他的背,一手的潮湿,黑子去雪地里走过。

林浩天倒掉之前冷掉的肉汤,把新的热乎乎的肉汤倒进饭盆里。这味道唤起了他的反应,他恹恹的抬起脑袋来,又无力的放下去。

林浩天看着它衰老的样子想哭。

林浩天去捋他的脑袋和脖子,他一直不能说话,所以连唤他的能力都没有。黑子在他手心里蹭了蹭,理解了他的意思,抖擞着站起来,从狗窝里慢慢腾腾爬出来。

林浩天把饭盆端到它鼻子跟前,它闻了闻,又把脑袋偏过去。它已经吃不下东西去了。

外边还下着雪,黑子迈着步子往前走了两步,那样子是想出去,可是又退回来,退到林浩天腿边,慢慢蹲下后腿。它的呼吸很重,像风箱似的,只是越来越缓。林浩天抱着它的脖子,眼泪吧嗒吧嗒掉到它身上,黑子最后温柔得蹭了蹭他的侧脸,缓缓闭上了眼睛。

温热的毛烘烘的肌体逐渐丧失温度,变得僵硬……

天边不知道是谁违规放了一只烟花,阴霾的夜空一束光拉着尾巴上升,而后光点炸开。

罗麦在屋里大声叫喊,踢翻了桌子。

“林浩天!你快来!!你快过来!!罗建他动了!”

林浩天慌急地撒开黑子,冲进门去。

罗建一直被放在沙发上,罗麦收拾好了餐桌,去看罗建。客厅灯的档位没调到最高,罗麦看着罗建的眼皮好像在动,还以为是自己眼花,接着感觉腿上好像有东西在挠他,却发现是罗建的食指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