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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爱(92)

作者: 花欲燃 阅读记录

她有些恍惚地起身打算去查看情况,还没走到门口,便听见了里头有条不紊的做饭声。

一夜未睡的唐景潇心情还算不错。

小小声,哼着歌儿,将鸡蛋和紫薯放进蒸锅里,又顺道开火煮了三根玉米,洗豆子打豆浆。

唐妈再了解不过她女儿在家时究竟是一个多懒惰的人。

早饭不是他们做好了端到床前,她是绝对不会主动起来吃的。

被子总是起床时掀成什么样,晚上睡觉时便依旧什么样。

说孝顺父母,最多也是一时兴起,替他们淘米煮饭,偶尔下厨做个菜的频率。

可是如今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她想留下那个孩子。

世人都说,为母则刚。

事实上,那其实并不是她们想要选择的一条路,而是,被现实逼得不得不选择的一条路。

她的女儿——注定是要脱离她的保护,一个人成长,一个人独立,一个人背负起属于自己的人生。

她无法干涉她过多,因为她很清楚,那不是爱她,而是害她。

“怎么起的这么早。”

唐妈收拾好情绪,故作轻松地出现在了厨房里。

唐景潇瞧见她被自己吵醒,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哎呀,是不是我动静太大,吵着你睡觉了?”

“没有。老年人,睡眠本来就少。你怀着孩子,还是去休息吧,我来。”

“不用,我来吧。你跟我爸过来我也没什么可以招待的,随便做个早饭而已,还是可以的。”

唐妈笑着看向唐景潇。

她小时候跌倒时,总是会第一时间嚎啕大哭。

她跟她爸都强迫自己一直忍着,不去搀扶,而是鼓励她自己站起来,擦掉眼泪。

因为他们很清楚,终有一天,她需要面对这个世界,面对所有一切。

现在……需要他们放手的场景就在眼前。

明知道她也许会跌倒,也许会受伤,可他们依然需要像小时候那样。

可以鼓励,可以安慰。

但是不可以搀扶。

因为,她需要,自己来。

70,后来的事 < 说到爱 ( 花欲燃 )70,后来的事

糖包和糖豆出生时,向来少雪的江城也降下了一场薄雪。

邻近春节,市妇产医院依旧忙碌不减。

唐景潇早起在家吃了个橘子,还没熬到正午,一直没什么动静的肚子突然开始规律阵痛。

她放下手里的园艺剪,镇定地叫来正在厨房准备午饭的月嫂,吴雪立即关火拿上车钥匙,带上儿子一起送唐景潇奔赴医院。

接到唐景潇报喜电话的唐爸和唐妈几乎是连夜赶到了江城。

唐景潇预产期就在最近,他们早已经提前拿到了休假审批,在病房里见到了胎膜未破,正安心休养的唐景潇,那颗悬着的心这才稍稍落地。

同样得到消息的还有早已在妇产医院布下了眼线的顾嘉诚。

这段日子,他没少出现在唐景潇跟前表忠心,只可惜,效果平平。

他并不气馁,多次交涉之下,家里已经默许了他跟唐景潇的事情,前提是他重回市医院上班。

哀兵政策收效颇丰,只要孩子出生,许多事情都会尘埃落定。

顾嘉诚并不担心唐景潇这边会出什么岔子,上下关节他都已打点好,麻醉师都是业内信得过的稳定水准。

他唯一担心的就只有这局棋里不受控制的那枚棋子,被雷治送到了市医院接受心理辅导的雷佑胤。

那是顾嘉诚官复原职上班的第一天。

刚刚办完入职手续,还未来得及跟昔日的同事打过招呼,顾嘉诚接待的第一个病人就是受到了医院最高待遇,甚至专门为他成立了小组的雷佑胤。

顾嘉诚的主页是脑外科,但因为在战区接触过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诊断及辅助治疗,所以这个以神经科专业人士为主的医疗小组也临时把他吸纳了进来。

他翻看了不下十遍雷佑胤的往期病例。

每一组数据,每一次临床记录,他都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国内对于这一块的研究进展不算顺利,在国际上,也只堪堪研究到将这种类目细分成急性应激障碍(ASD)、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和适应障碍三大类的地步。

这是他们医院今年度科研的重要选题之一,哪怕顾嘉诚跟雷佑胤有“私怨”,此时他也依旧是那个在自己所擅长领域内自信又中立的顾嘉诚。

只可惜,顾嘉诚做好了心理建设,完全将雷佑胤当成了“患者”对待,可,原本就跟雷治心生嫌隙的雷佑胤在对谈室里看到了已经做过旁听申请的顾嘉诚时,原本恹恹的脸上立刻现出些许暴戾。

他拒绝配合医院的所有治疗手段,甚至直接翻脸走人。

吵吵嚷嚷的诊疗室内顷刻间就变成了鸡飞狗跳的一间闹市。

顾嘉诚扔了手里的笔在架在腿上的文本资料上。

他的太阳穴有一点儿疼。

以雷佑胤眼下的状态,别说跟唐景潇组建家庭,恐怕就连跟正常人谈恋爱都是隐患。

唐景潇知道他有病史吗?

她对他的病情又了解多少?

换言之,比起讳疾忌医的雷佑胤,顾嘉诚明显更担心此时此刻还在养胎的唐景潇。

从医院出来,雷佑胤一肚子邪火和委屈没处使。

跟雷治闹掰,对他的生活并未产生太大影响。

雷治很清楚,就算停用雷佑胤的信用卡、把他从江源地产封杀,对他的人生也不会带来多大限制。

雷佑胤在他纵然的这些年里并非总是吃喝玩乐游戏人生,而是逐渐生出了自己的羽翼,随时可能冲破他的包围圈一鸣惊人。

雷治看着在医院里平静对他的雷佑胤,听着他暗含讽刺的那些话,这么多年来杀伐果断从未服输的内心不知怎地,竟然生出了一丝沧桑的悲凉之意。

他没有再多说些什么,而是把雷佑胤交给了市医院里与他相熟的院长,希望他能想办法化解雷佑胤的心结。

临危受命,却是束手无策的院长也只好打落牙往肚里吞。

反正国内心里医疗的发展水平就摆在那里,雷家公子最终能不能好,能好到什么程度,都是命。

而在唐景潇预产期之间,早就翘首以盼的宋逸文总算在金秋十月喜得千金。

从市医院逃出来的雷佑胤无处可去,最终还是选择了找万子豪这个狐朋狗友,也顺带着,被万子豪带着去了一趟妇产医院,陪宋逸文等待孩子出生。

那不是雷佑胤第一次进医院,却是雷佑胤第一次进妇产医院。

厌恶、恐惧,又夹杂着些许茫然与心悸。

诸多纷繁复杂的情绪,终于在护士抱着皱巴巴的女婴从产房里出来时达到了极致。

宋逸文只简单看了眼襁褓中的婴儿便转手将她交给了季茹的父母。

他近乎急切地同护士确认,“我媳妇没事吧?她清醒了吗?有没有痛得很厉害?”

见惯了准爸爸各种失态模样的小护士忍俊不禁,开玩笑道,“你自己进去产房看看不就知道了。”

万子豪在宋逸文身后跟雷佑胤打趣这个说一套做一套的男人。

“你瞧瞧,平时跟我们混的时候装得挺人模人样的,到头来,还是把媳妇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雷佑胤茫然地看着宋逸文。

他熟悉宋逸文在风月场上举重若轻的潇洒神态,熟悉他三句话中夹杂着两句愤世嫉俗意味的不正经。

可,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宋逸文。

雷佑胤能敏锐地感觉到宋逸文的紧张。

那种经由他的表情、语气、呼吸无时不刻不在向外传达的情绪,都印证了他有多看重产房里躺着的那个女人。

他跟季茹结婚,当真像他说的那样,仅仅是为了“合法性生活”吗?

他在婚姻中扮演的角色,究竟是那个可以在后酒一脸镇定地处理自己身上的脂粉气的宋逸文,还是现在这个愿意在医院苦等一整天第一句话就是关心自家媳妇状况的宋逸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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