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绫兰转(32)

作者: 嫣胧月 阅读记录

我突然想起了什麽,「酷哥。」我轻声唤着。

「嗯?」他继续把一张张的椅子收拾放回原本的位置,手脚乾净俐落得没有多余的动作。

「你有试过为一个算是熟络却又像不太熟络的人牺牲过什麽吗?」为别人牺牲的感觉到底是怎样的呢?我不懂,但我很清楚别人为自己牺牲时感觉是怎样的,感觉很惭愧,也很不好受。

酷哥稍露可爱之色,不知为何总觉得有点天真地道:「什麽是牺牲?我没有试过,为别人牺牲,感觉好吗?」喷!我想我下一次在问他问题的时候,是绝对不能直盯盯看着他的脸,会被萌倒的,我想如果慧臻知道我被一个脸蛋根本不萌而是超酷的大酷哥给萌倒,会笑毙的吧?

「我也不知道,或许很好吧?」我有点犹豫地回答,应该很不错?如果不是的话,怎麽会有那麽多人整天都要说要去帮助穷人?要的就是这种感觉吧?

他正了正色,安静地打量着我,我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悄悄地往後退了一步,他却鹰眼一暗,每退一步他便跨前一步,不让我与他拉开距离。他......他怎麽了?怎麽突然变得那麽正经起来,刚才不都还好好的吗?

「酷哥你......」「你有什麽东西在暪着我吧?」他不待我说完便打断了我的话,满脸怀疑地望着我,专注得连我自己也能在他的瞳孔中看见自己惊慌失措的表情,他发现了吗?!我摇了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的,我从来都没有跟他说过范书盈的事,甚至连我是永陆轩童养媳的身份都没有提到,只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小小的婢女而已,他不可能会知道的。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又露出笑容面对他:「怎麽可能呢?酷哥你可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可能会骗你的,而且我也不禁骗你啊,小花还想要多活几年呢!」这句话其中一半是假的,但最後那一句可是比九九九九纯金还要真!

结果却没如我预期一样,他反倒皱了皱眉道:「不是朋友,你是我未来的娘子,怎麽可能是朋友?你又在说谎。」我的嘴角马上抽搐了一下,啊啊啊......原来他还没忘记啊,我倒是把这件事扔到西天去取经去了。他看见我越变得奇怪的表情,脸马上沉下来,「你该不会是忘了吧?我说过我会对你负责的,你以为我是在说笑吗?」他不是在说笑吗?这可是终身大事耶!

我当然没那麽蠢照心里的想法跟他说,连忙摇起头来,差点没把脑袋都给摇下来,这才看见他脸上的神色好看了些,但仍然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还是有点不爽。

正当我还在为招惹上这麽的一个人而感到懊恼时,他却突然变了脸,把原本挂在脸上万年不变的冷淡换成了难以忽视的柔和,感觉就像是在冰天雪地中遇难却幸运地找到温暖的出路,我不禁抹了把冷汗,虽然把他形容成冰天雪地是有那麽一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只有这四个字最为符合他的形象了吧?

「虽然我不知道牺牲是些什麽,但我知道看着别人为自己失去什麽的时候,心会痛。」他有点苦涩地笑着,眼神有点游离地望向远处,使我的心脏猛然一抽痛,他是想起了些什麽往事吗?感觉痛苦得连我这个旁人,都好像要为他极力想装出淡漠的眼神而哭泣。

「即使你不说,我还是看得出来你有心事。如果不甘白白被别人为自己牺牲的话,那就去做自己不会後悔的事吧,这样的话......或许会好过一点?」他有点疑惑地道,像在问我,又像在问自己一样。

酷哥这番话就像雷电一样轰炸着我的脑袋,把原本朦胧的思绪全都拂开,露出里面那坚定的意志。对!他说得对!既然我不想让范书盈她们为我牺牲的话,那我就去牺牲自己。

没等多久,我已跑到管事的房间去,当我跟她说起那事情的时候,她的反应却令人呕心得很:「小花啊小花,管事可跟你说过了,只要你乖乖的,就不用受苦了啊!既然有人替你受罪,那你又何必......」不待她说完,我已打断了她的话,冷冷地道:「不必了,我可没有那麽冷血,看着别人流血尖叫还可以就手旁观,供血房的活我去做,你就放过书盈姐她们吧。」我讽刺着,看着她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却又不得不装出一副伪善的脸,就觉得讨厌,下一秒便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间恶魔所住的房间。

这一次,轮到我来保护你们了!我坚定地想着,压根儿没发现自己竟没如往常一样害怕痛苦,没发觉自己已在无形中坚强了许多。

然而我却不知道,待我离开了後,那人老心不老的恶魔却已紧握着拳,向我的背後投来邪恶的目光。

卷一 深宫庭院 第二十四章 初生般的痛苦

如果那婴儿从母体中挣脱出来的痛楚,只是一点小许的痛苦,那我能很肯定地告诉所有人,世上还有一种比生育更要痛的感觉,像有带着针刺的粗绳綑在自己的四肢上,让那四匹疯狂的马将身体在一秒内狠狠地撕开,连里面肮脏的血液都清晰可见得变成红色的河流,让泥土变色,让风云变改,也让自己残余的皮肤成为土地之神的粮食,在空气中不断滑动、滑动自我私自去找管事婆婆,提出自愿到供血房受苦受难的那一天起已过了接近五天的时间,这几天以内,酷哥总用一种奇奇怪怪的眼神盯着我,不时怀疑地问:「你肯定你没有什麽心事?」而我每一次的答案都只是摇摇头而已,既然是心事,我又怎麽会跟你说?即使你的眼神变得如何地温柔,温柔得连杀手的感觉都没了,温柔得连我也开始怀疑当初的那个黑衣人到底是不是你,我也不会说,若被知道了的话......这也算是牺牲的一种吧?

在昨天晚上,管事婆婆无声无息地走到我房间来的时候,我已从她得意洋洋的眼神中得知了她的想法,她绝对会在供血的时候设法把我干掉,那她真实的一面便没人可看见了,甚至连她会武功而且杀过人的秘密也没人会说出去,这该是时候了,或许被她宰了以後,就能穿回去?我也挺想慧臻那女人的,只可惜还没游历江湖泡帅哥便要被宰了还是有点可惜。

第二天,我用了个很差劲的藉口把酷哥使出去替我到处买东买西的,什麽胭脂水粉啊、最上品的乾果之类的,总之就是使得他团团转,我想即使他武功再如何高强,也无法在半天之内把京城的东西南北郊都走遍吧?这倒也好,起码在我的血被抽乾成了乾屍後,他也无从得知我到底是怎麽会变成这样的,我暗自安慰着自己,这对他也是件好事,免得令他对管事婆婆的仇恨又增加了些许「笨喔!我到底在想些什麽,现在又不是在说遗言!」我乾笑了两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开始踏着外表轻松内里沉重的脚步,往那不为人知的供血房走去,老娘跟你拼了!只是那麽一丁点血,我还付得起!

没过多久,我已站在那原本上了锁的房间,我才站在房间外没两秒,那门板便已被一个丫头给打开,是那个当天目无表情地割着自己手腕放血的婢女!她与我沉默地对视了一阵子,像在审视我到底是不是那即将要进行「任务」的可怜虫,过了一阵子後她便二话不说地将我迎进屋内,然後快速地闭上门板,冷淡地朝我扬了扬手,自顾自走到一面墙上轻拍一处微凹的方砖,墙壁马上便被翻转过来露出里面微暗的刑房。我随着婢女的脚步,走下那几级灰石楼阶,这才看清供血房里的真面目。

那是一个不算太大的房间,房内的正中央放了一张隐约带着乾涸血迹的木床子,侧旁放了好几把锋利得吓人的小匕首。左边是一整排的架子,盛载着大大小小不同的瓶瓶罐罐,罐边沾上了几滴红色的液体,我猜这应该都是些盛放血液的器皿。旁边站着几个目无表情的婢女,当中不忽那次被管事推倒在地上折磨的小女孩,只是现在的她,眼中已经没了惊慌,反倒是平静得像没了感情一样,这使我暗自抽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