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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花共眠(1204)

怀真并不言语,唐毅便道:“你恼我没有相救岳父出诏狱,叫他受了那许多苦,对么?”

怀真张了张口,却又一笑。

她本是不想再说一句,这会子质问,又有什么用?该受的苦,应兰风均已经承受了,纵然再说一万句,对他竟有何益处?无法抹去他所受的辛苦不说,难道……还能救他于水火?

怀真便垂眸道:“我深知三爷行事,自有章法,故而定然会秉公处置,问心无愧的。何况咱们早就说过了,这些朝堂上的事儿,我不懂,何必跟我说什么?”说话间,便要推开唐毅的手。

不料他并不肯放,怀真动作渐大,却挣不脱,只有不肯出声,生怕把小瑾儿惊醒,且她毕竟力气微弱,挣了片刻,反把自己弄得气喘吁吁,当下放手罢了。

唐毅见她停了,才道:“你且听我说,岳父的事,我的确是不能明面行事。毕竟,如今正是战事吃紧时局万变的时候,偏偏这消息已经走漏了,朝野之中人人都盯着……我所能做的,不过是保住岳父的性命罢了。”

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自古以来,又有多少忠臣良将,便是这般下场?然而为国而生,为国而亡,纵然抱冤带屈,又能如何?也只是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罢了。

而程翰林之所以能站出来说话,除了王浣纱在家中以死相逼外,未尝不是因为唐毅暗中授意的缘故。

不然以程家那种世族,纵然程公子不忍娇妻哀告委屈,但毕竟程家并非他做主。程家主更需要从大局出发,若不是唐毅暗中行事,等闲哪里会在这种惊涛骇浪中冒出头来。

何况事情至此,唐毅虽然仍愿相信应兰风乃是无辜清白的,但这许多巧合之事串联在一起,却叫人大有百口莫辩之势头。

先是应兰风弹劾王赟,又是扶桑细作说出姓“应”的大臣,暗中有人告密,说是先前应兰风在应公府之时,的确曾见可疑之人出入……再往后,正想着大事化小暗中调查之时,偏偏新罗战事爆发,军情泄露,太上皇忽然暴怒。

这场景就像是手心里拢着一团火,原本还能强忍,到此刻却已经有熊熊燃烧之势,竟是再也掌握不住了!

然后便是贼人劫狱,次日刺杀皇帝!

劫狱之时,镇抚司折损了七八个好手,行刺那日,执金御众人为护住皇帝,也多有殒身,据在场的宫人们说起来,情形委实是凶险万分!

事发那时候已是夜间,唐毅并不在宫中,半夜有人来相告,竟似一场噩梦化了真,寒夜里出了一身冷汗。

这两场事发生的时机如此巧合,巧合到让人不去把两件事连在一起想都不成。

而最可怕的是,倘若果然给刺客们得手,害死了赵永慕的话……试问朝中如今还有何人可以继位?

是仍然不成器的世子赵烨?还是尚在襁褓中的肃王小世子……有些想法儿,叫人不敢细想,再深深一想,简直毛骨悚然。

唐敏丽如今后宫为妃,虽才进宫不多久,然而圣宠无双,皇帝特许她把宝殊呆在身边儿养着,倘若……真的有新帝殒身……敏丽又是唐府的人……

若果然有那些居心险恶之徒这般猜测,再引动了太上皇的怒火,以太上皇越来越猜忌的性情,只怕偌大的唐家……

倘若只是牵扯唐家,倒也罢了,唐毅也不至于就束手到这地步。

再试想,纵然不牵扯此点,若新帝被刺身亡,国将何国?新罗地方正在交战,纵然匆忙里再扶持个未得群臣之心的赵烨登基,只怕于民心军心也大不妙。

当真是用心险恶之极。

不管背后指使这所有的真凶到底是谁,只要一日不水落石出,这所有的罪名便只能在应兰风的头上!

试问在这种时局之下,倒是该叫他如何行事?赌上一切,不计所有行事,以他之能自然可以救应兰风出狱,然而……迎面而来的,只怕会是更复杂难以料理的更大风雨,群臣质疑,民心涣散,甚至因此动摇国之根本。

是以于公于私,为国为家,绝不能轻举妄动。

就像是那个忧国忘身,曾力挽狂澜的名臣于谦,纵然再“忠心节烈,与日月争光”,只为了一个“君位永固”,也只落了个“天下冤之”的结果。

他所留的《石灰吟》,言道: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竟是贤臣的自行写照了。

故而有时候清白或者不清白,根本便不是可定生死的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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