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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陵(122)

长陵微微一怔,叶麒上前道:“不必多礼,此地人多眼杂,谨防隔墙有耳。”

“公子爷放心,这隔壁的客房住的也是我们的人。”

戴乐起身踱到墙边窗前,伸手轻扣了几下窗柩,不到片刻,窗前晃过一道人影,却是有人闻得讯息,借着屋外阳台翻窗而入,他人刚蹿进,一看到叶麒,就当先跪身道:“陶风见过公子爷。”

“陶风”这名字有点儿耳熟,长陵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又觉得这轮廓似乎在哪里见过。

叶麒扶他站起身,这叫陶风这才抬起头看清了长陵的样貌,不由惊了一惊,道:“你……”

“怎么,”叶麒有些意外:“认识?”

陶风又打量了一次,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在墓王堡救明月舟逃出生天的高人,就是她啊。公子爷,她既是明月舟的人,您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喔,是你,你还活着?”长陵也想起来了,鹿鸣山吊桥之上,带苍云埋伏拦截他们,自称是贺公子的手下的那个善用弓弩的年轻人,貌似就是眼前这位。

“这可真是阴差阳错了,”叶麒扭头对长陵温言道:“陶风是我贺家江陵封地的总管,当时雁军要犯境,若不是有陶总管帮衬着,想把明月舟弄到墓王堡去,怕也没有那么容易,不过我们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你也会在堡中,后来陶总管还差些死在天魄的刀下……”

“若不是公子爷令戴老前来搭救,陶风此刻怕仍在雁国大牢之中。”他说着又对叶麒鞠了一礼。

叶麒摆了摆手,“行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长亭姑娘,她如今与我们是一道的了,所以……”

“谁与你们是一道的?”长陵不悦的挑了挑眉毛,虽说两国交战他们此举无可厚非,但若不是陶风的阻挠,楚天素也不会死,这笔账,她可还清清楚楚的记在心上。

陶风光看自家侯爷对长陵说话的态度,心中暗付:这姑娘如此美若天仙,也难怪人见人爱,看来公子爷正追的紧俏,没准日后就是我们的女主人了。

念及于此,他恭恭敬敬施了一礼,道:“陶风有眼无珠,不知姑娘是公子爷的人,墓王堡时多有得罪,还请姑娘见谅。”

长陵不理会他,自顾自的在圆桌前坐下,“你说错了,我可不是你们家公子爷的人。”

叶麒见她话里话外,隐隐透着迁怒的意思,就着她身旁坐下,“说的没错,她不是我的人,但你们家公子爷我却是她的人……以后长亭姑娘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但凡有令,不可不从,都听明白了?”

“明白。”陶风与戴乐都是聪明人,自家公子爷要讨好佳人,又岂敢不全力配合?

“好啊。”长陵瞥了陶风一眼,“我要你在我面前自尽谢罪,你听不听?”

戴乐闻言一惊,陶风也只是微微怔了一下,当下毫不迟疑,拾起腰间皮筒里的短箭,飞快往自己心口刺去,箭尖破皮半寸之时,他手心一空,甚至没瞧清长陵是如何出的手,就看她手中玩转着自己的短箭,似笑非笑对叶麒道:“你们贺家的人,倒是个个对你忠心不二。”

叶麒撑着下巴,认认真真道:“什么我们贺家,以后我的不就都是你的了?”

这位贺小侯爷私底下“轻薄一下”就吐血昏迷,当着别人反倒没个正形,脸皮厚的能用来垫纸,长陵懒得与他耍嘴皮,只道:“不是说到了燕灵镇就有热汤喝么?”

片刻后,天字房的桌上摆齐了各式荤菜,厨子手艺平平,贵在山鸡野鸭肉质鲜美,长陵啃过两个腿后,心情舒坦了稍许,听叶麒与陶风谈了半天近况,终于插了一句:“所以,你们提前盘下这家酒肆,是为了方便监视这些江湖人?”

陶风点头道:“不错,其实这家酒肆原来的老板与戴老年龄相仿,且都是蜀地口音,戴老稍作乔装,厨子还用原来的厨子,所以这里的人也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妥。”

叶麒问:“我听七叔说你们当日跟踪荆无畏来的燕灵镇,具体是何情形?”

“起初,我们发现有四个江湖人在一家农舍与荆无畏接头,后来荆无畏一走,那四人就留了下来,没过两日就转到这家客栈来住,一住就是一个多月。”陶风道:“好在我们早有准备,戴老扮成掌柜,而我则每隔几日易容成不同的房客,来来往往的,每次就‘刚好’住在他们的隔壁,探听他们的动向。”

那四人,自是徐来风、巫马夷、童远以及岑峰。

叶麒又道:“他们四人现在也在客栈之内么?”

陶风摇头道:“这四人,死了两个,跑了一个,如今只剩那个姓徐的还留在燕灵镇。”

长陵与叶麒皆是一惊,齐声问:“怎么死的?”

陶风压低自己的语气道:“说起来,都是为了上燕灵山给闹的。”

燕灵山一向都是燕灵镇的“不可说”之地。

据说从二十多年前开始,就不断有村民因为上山或死或失踪的事件发生,有人说是山上有鬼,也有人说是恶灵诅咒,随着传言不断玄乎,镇上居民能迁就迁,剩下的也都离山远远的——总之只要不靠近那座山,倒也平安无事。

荆无畏路过那一夜,与那四人不知密谋了些什么,没过几日,就相约齐上燕灵山。他们上山当日清晨,陶风远远的埋在树丛外盯着,燕灵山的出入口只此一条,他不敢贸然进山,便在外头守了一整日,待得太阳落山,却见徐来风、巫马夷以及岑峰先后而出,巫马夷与岑峰一路骂骂咧咧,怪对方没有跟紧,若不是徐来风及时找到他们,恐怕一辈子都别想出来。

叶麒听到这里,插口问道:“那燕灵山之内,可是迷失森林之类的地方?”

陶风十分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道:“公子爷果然料事如神。听他们口径,那山内高林如迷宫,雾障重重,进去了之后很容易迷失方向,那姓童的镖头就跟丢了,没同他们一起出来。”

童远丢了,徐来风几人以为他只是天黑一时迷路,总能绕出来,谁知翌日傍晚,有村民在村内的河边看到两截人的肢体——一截是臂连着胸,一截则是一只腿,徐来风等人一看,就知是童远。

长陵眉头一皱:“他被人分尸了?”

“分尸是不错,至于是不是被人分的,那就不好说了。”陶风说到此处,约莫也觉得有些凉飕飕的,捧着热茶杯喝了一口,继续道:“单从尸身断裂处来看,更像是被撕裂开后,被抛下山,顺着山溪流入河中,许多村民都说是鬼怪作祟。”

长陵与叶麒相视一眼,叶麒问:“都出了这种事,另外三个怎么还敢上山?”

陶风倏地一愣,“公子怎么知道他们又上山了?”

长陵道:“你不是说他们死了两个么?”

“那三人安葬了同伴之后就离开燕灵镇了,我本来还以为他们就此走了,谁知没过几日,山下河岸又出现了那种半残不全的尸身。”陶风道:“村民们捞尸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来那头颅是那个叫岑峰的人,后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发现徐来风和巫马夷也在其中。”

徐来风和巫马夷是之后赶到的。

巫马夷看到岑峰的断尸后,吓的快尿了,失心疯般对徐来风道:“我早就说了,有古怪的是山不是路,就算绕路也都一样,可他就是不听,就是不听!徐来风,要找你自己找,我可不陪你玩命!将军若是问起,就说我退出了!”

巫马夷说完那番话就彻夜跑了,只剩下徐来风一人留下。

“看来他们本是想绕到山的另一面,打算另辟蹊径,谁知结果还是一样。”叶麒问:“陶总管,你可知山的另一面是什么光景?”

陶风递出一张手绘的羊皮地图,稍稍一比划,“另一面是燕江,江内设有水坝,燕江与燕灵山之间仍有一处森林,也是常年白雾缭绕,至于森林内是什么样的,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