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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陵(222)

这两人都是深得叶麒信任的心腹,他们同声一辞,长陵自不疑有他,考虑到此地危险,当下不再迟疑,与师父他们知会一声,迅速带上长盛一同离谷。

陶风准备充足,除了贺家铁骑之外,连战车也等候在逍遥谷外——迦叶与迦谷套上军士外袍,洛周也给长盛换了一身军装,四人同乘于战车之上,乍一眼看去,根本难以察觉到这支军队还混入了什么“其他人”。

陶风虽说只带了不到三千兵马闯入城中,但这些均是贺家最精锐的铁骑,再加有“战神”的加持,破同等兵马的龙骧军的防御,可谓是不费吹灰之力。

出城之后,大军马不停蹄地向西,一路上除了稍许虾兵蟹将的伏击,基本上畅通无阻。

最初,长陵一心惦记着要见到叶麒,只当这些是贺家军事先清野,没有放在心上,然而跑了几个时辰之后,她总觉得心下空落落的,似乎有哪里不大对劲。

七叔见她眯着眼环顾四周军士,不觉问道:“二公子,怎么了?”

长陵的眼神最终落在了自己的手上,“我的剑呢?”

七叔一愣,“兴许是落在山谷内了……”

“昨夜我昏迷前剑还在手中,没有理由醒来之后就不见了。”

那些年她征战沙场向来剑不离身,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之下,才会觉得哪里怪怪的。只是这一年多不再有携带兵器的习惯,情势危机之下才没能第一时间察觉,但这一刻,脑子里的画面宛如倒退一般匆匆划过,从陶风出现、师父提到的紫金药丸、叶麒死守山门以及……最后定格在晕厥前看到他的那个眼神。

长陵勒住马缰绳,指节扣得发白,“就算他要离开,带上符二是为了引开符宴归,也没有必要连小沁也带上……七叔,你和我说实话,他们真的会在长安郡等我们吗?”

七叔想要回答,但他才一张口,眼圈先情不自禁地红了,这个上了年纪的忠仆,不论多么费心竭力的去遵守自家公子的嘱托,但是心却骗不了人。

长陵只看了一眼,便看懂了,“他去哪儿了?”

明月舟看他们马速都慢下来了,于是策骑上前问道:“怎么都停下了?”

“好,明月舟,你来告诉我。”长陵看向他,“他,去哪儿了?”

明月舟瞟了一眼神情为难的七叔,又见长陵眼中执拗,“嘿”了一声,道:“我早说没必要瞒着,他们非是不听,不错,昨夜说是符丞相要带兵破谷,贺瑜索性让人将那两个年轻人易容成你们的模样,而他扮成你兄长,声势浩大地冲出谷去引开东夏的兵马,但是却是要引至龙门江去,若非如此,我们这一路哪会如此顺当?”

长陵愣住了,其实这话在她问出口时,心中就已然有了答案,可是当她亲耳听到明月舟所言,好似唯一一点儿微乎其微的期盼也一并戳破了。

但她只是愣了那么一瞬,浑然天成的精神力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七叔看她调转马头,忙道:“长陵姑娘!公子知你若得悉实情,必会不顾一切折返回去,他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但听七叔一字一顿道:“‘你大哥还需要你,所有人都需要你,在他们平安之前,你都会守在身边的,对不对’?”

对不对?

这是叶麒惯有的语气,带着三分询问,三分玩味,还有三分笃定。

长陵望向身后的战车,看着长盛仍在昏迷当中,还有师父、师叔、洛大侠……是的,她无法抛下任何一个人,这条路已经走到了这儿,她早已不是那个孑然一身,可以任意妄为的越长陵了。

一霎时,她只觉得整个胸腔的空气好像都要被抽空了一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然而,不待她继续跟随大军向前,一名斥候亟不可待从后方策马而来,道:“陶将军,情况不对劲,有两队兵马分别从燕兴和龙门江域出现,正马不停蹄的往这儿赶来……”

陶风道:“是符相的兵马。”

明月舟有些震惊:“想不到他竟不惜调动戍守燕兴关的军队也要来追击我们……”

陶风皱眉道:“七爷,我们现在需得立刻加快马程……诶,二公子,你做什么?”

长陵顺手拔起陶风腰间的刀,冷淡道:“这一带可不止一个燕兴关,符宴归既然如此大动干戈,只怕岭南地界所有能调的兵马都正往这儿来,前方地势一片低洼,继续走,恐怕要平台给他们当靶子射。”

明月舟和陶风齐齐往前看去,他们都是沙场老手,只一听便知长陵所言有理。

陶风道:“这下麻烦了……我们兵力有限,若遭夹攻,他们的兵马只会越来越多……”

长陵冷笑一声,“擒贼先擒王,刚好,我也好久没有会一会这位丞相大人了。”

第一四二章 :诀书

符宴归的部将们私心里觉得丞相多半是疯了。

在这档口, 两国边境要塞, 一下子调派所有的防御兵马, 若是一朝失手,西夏的铁骑随时都有可能攻城掠地的杀来。

然而符宴归顾不了那么多人的劝阻,他一心想着只要在最快的时间内将她拦下, 再让将士们各归各位, 哪怕是为了她冒险一次,也值得一赌。

他本以为至少要追到天黑, 所以当看到她率贺家军迎来时, 呆了半晌,直到身旁有人提醒方才回过神来,策上前去。

十一年前的付流景, 那个永远都被越长陵牵着鼻子跑的荏弱书生,如何能想到有朝一日, 会以这样的两军对垒的形式相见。

两人的马儿在距离十丈远的距离停了下来,长陵微微眯着眼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阵仗,道:“你的兵倒是带的够多, 只是我没想到,你敢离我这么近。”

符宴归不以为意的再策上前几步, “我本就是来找你的, 再近一些又有何妨?”

“找我?”长陵姑且让刀在手中多停片刻, “符相叛变功成,这时候来此,怕是担心我们日后坏了你的‘大业’, 特来‘剿匪’的吧?”

“我做这些,本就是为了你。”符宴归深深望着她,道:“当年沈曜背叛越家,今日他已身死龙门山,也算为你越家报了大仇,如今你的身世已昭告天下,若你愿意留下,我答应你不会动贺家一兵一卒,只要你愿意,我拥有的这一切都可以与你分享。”

长陵本是想听他撂完狠话就动手的,没想到他一张口居然说起了这些不合时宜、不着边际的话,反倒荒谬的无言以对。

“我知道你现在还无法接受我,我可以等,一年、两年,哪怕十年……一百年我都可以等下去,只要你愿意留下,我可以做任何事……”说到此处,符宴归情不自禁再往前一步道:“我愿意把所有欠你的,都还给你……”

“我没有空陪你在这儿谈这些无稽之言,我只问你一句,”长陵直接打断他的话,“贺瑜在哪儿?”

他一番情真意切,怎料她全然无动于衷,只一心一意的挂念着另一个人。符宴归心底一沉,那双饱含深情的双眼不觉冷了:“他自然在我手中,如果你想见他,随我走,我自会让你们相见。”

长陵不为所动地看了他一眼:“我奉劝你一句,现在把他交出来,我还可以饶你一命。”

“你以为我若是死了,他还能活?”符宴归轻轻摇了摇头,“长陵,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自以为是,以为拥有至高无上的武功便能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是,你是可以对我动手,我身后的这些高手也都不是你的对手,那又如何?我早就下了军令,我或擒或杀,他们都会视若无睹,你最擅长的那一套‘擒贼先擒王’,在我这儿,一点儿用也没有。”

长陵眉头微微一蹙。

“你知道为什么吗?”符宴归笑了笑道:“因为我只要你留在我的身边,若不能实现这个心愿,就算是唾手可得的江山我也可以弃之如敝履,区区性命……那就更不足挂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