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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陵(224)

魏少玄徒然一惊——他没想到长陵光是用听,便知这浩大声势有虚。

长陵回首看着身后这支王者之师,虽看去像是临时凑齐的,但又仿佛是早有筹谋,她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却不能当着明月舟他们的面相问,只问了魏少玄一句:“你爹派你们前来救援,回去以后,打算如何同西夏皇帝交代?”

魏少玄稍稍靠近长陵,低声道:“二公子无需担心,其实这一切,都是贺侯与家父早有约定,之后的安排……”

“贺侯?”长陵没忍住打断他的话,“你是说,贺瑜么?”

“贺侯没有和二公子提及么?”魏少玄看长陵如此惊诧,“其实贺侯他的身份……”

魏少玄话没说完,看几步外的明月舟不声不响的凑近,不得不把话戛然而止,“其中关节,还待二公子回到西夏再详叙吧。”

这时,忽见前方飞来一骑,马背上有两个人,正冲这儿大声道:“师父——”

正是符宴旸和周沁。

长陵一夹马腹上前,不待相问,便见周沁一抹眼泪,哭道:“师父,小侯爷他……”

*****

江烟浩渺,夕阳洒在水面上,无数个柔和的光晕漂浮当中。

长陵站在龙门江的对岸,极目远眺,看江水金波滚滚,如银河奔流向东。

符宴旸说,他们亲眼见到叶麒是万箭穿心,然则符宴归将长命锁取下之后,并没有把他带回岸上。

如此想来,现在他应该正沉眠于这条水域里,只是不知游走到了何处。

她情不自禁攥住了挂在心尖的长命锁,听江水一浪接一浪拍在岩上,五指越握越紧。

突然,但听“咔嚓”一声,长命锁分开,一块揉成一团的锦帕轻柔地飘落。

清风拂过,一瞥眼间,她看到锦帕上有字。

长陵心头一震,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锦帕,哆嗦着手展开锦帕。

锦帕浸过水,字也有些模糊了,但仍能辨得出书写人一撇一捺提顿起伏,字字周正。

信上曰:

你我此生,劫难千千,非山水万物宽厚以待。

然思之奇,昔年魂断,竟别后亦再邂逅红尘。

人存几载?卿之于我,一眼十年。

相逢至今,足有一年,足过百载。

世事难料,命不由己,诚不我欺。

此去无期,含恨无用,恕我不辞而别。

若得幸安在,千山万水终不能阻你我重遇。

若阴阳殊途,愿卿不拘于一人一心一天地。

我心牵绊于此,便写于此,笔迹潦草,还望莫怪。

盼卿一世长安。

作者有话要说:

长陵为什么不杀符宴归,除了她告诉魏少玄的那些原因之外,还有一个深层的原因是她内心里隐隐还有一丝奢求,万一符宴归说的是真的——万一叶麒真的还在他手中。只是她没有想到,符沁就此赶来道出了经过。她也没有想到叶麒早就留了一封诀别书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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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了,关于这封诀别书,因为我是提前一天写的,写完后有拜托一个cv大大布兰德帮我录一个,刚好刚才收到demo,就发在喜马拉雅上面,手机里有下载喜马拉雅app的可以直接搜索:“长陵 诀别书” 关键词。

如果实在都找不到的,明天我应该会发在微博上,也可以听,我觉得超赞,真的。

emmm最后就是,这个故事当然不会是be,放心吧。

第一四三章 :西夏

别去金陵时尤是立秋, 不想未到长安, 初雪已至, 沿途处处可见霜色染枝丫。饶是如此,上官道后逐渐车马粼粼,虽比不得东夏来的柳绿桃红, 但人物繁阜, 包罗万象,光是看随处搭起的酒肆茶摊, 路人捧碗闲谈自得其乐之态, 便能嗅出这一二繁盛。

自龙门山兵变后,长陵答应同魏少玄所率的越家军一同去西夏,明月舟眼见拐人无望, 只能口头上邀请了几句“有空来做客”,待过了分水岭后不得不分道扬镳。

此次符相叛变, 东夏基本上是要江山易主的前奏,若是贺家的主事敢于趁乱来个“拨乱反正”,或可与其一争。然则贺瑜已故, 贺松更没有这种魄力,如此贺家的地位尤其尴尬——尴尬归尴尬, 祖辈们打下的基业也不是说捣就能捣的, 偌大的荆楚封地, 东南重镇,纵是自立为王,单凭现在朝廷那些七零八凑的兵马, 也绝非三五七年能动得了的。

原本贺家和符党闹掰,为长久计应当还是要找个靠山来的稳妥,所以这一路上魏少玄几番热络言辞,是存了招揽之意,但七叔和陶风皆不是能说得上话的人,待送了长陵离开豫州后,就直接领着贺家兵马回江陵郡同贺老太爷复命。

这种事,长陵不去掺和,魏少玄也不至胆儿肥的敢唤二公子去说项,何况从离开龙门江后,这路上除了问候越大公子外,几乎也没怎么见她说过话。

按理说,长盛脉象顺畅,气血充盈,腑脏无病变之兆,恢复得算好,却始终未醒。

这就不免让人想到了最坏的可能——当初迦叶提过人一旦长久的陷入昏迷中,于脑损伤极大,纵是治好了躯体,若是始终无法恢复意识,便如活死人一般。

但这只是揣测,如何确诊、可否救治还需得由懂行的大夫来,七叔临别前答应过会派人去寻纪北阑,魏少玄也表示长安也有冠绝天下的名医,事已至此,长陵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只能且走且看。

她短短时日,先得群雄拥护、再是沈曜不战自亡、寻到兄长之后魏少玄亲率越家军前来以示投诚,这局势变化于她而言本是柳暗花明,她却觉得前路前所未有的迷茫。

以前年少时,她只觉得中原辽阔无垠,待成就兄长的霸业,定要好好游历,看尽天下奇人异事,吃足风味美酒佳肴;后来她到了金陵城,看着那些身居高位的仇人呼风唤雨、猖狂无道,便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扳倒他们,无所畏惧也无所谓后路。

但现在,好像五湖四海皆可任她行,可又不知该往何处而行。

*****

去西夏这一路上,同行者除了迦叶、迦谷外,还有个比糖人还黏的周沁。符二不在,这小徒弟大抵是担心师父痛失挚爱容易想不开,总是变着法的跟着她转,最初几日,长陵基本在神游太虚,倒也不觉得什么,近来愈发能感到她的聒噪,只是吃一顿饭的功夫就问了三次要不要关窗,长陵终于不堪忍受道:“小沁,你要是觉得冷,可以自己关,无需问我。”

周沁巴眨着眼有些发愣,“师父,这句可是你这一路上对我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了……”

看长陵脸色不对,忙比划了一下窗外,“主要是你都没发觉外头那么多眼睛盯着……”

长陵略感疑惑,走到窗边往外一瞥,骤听一阵齐声惊呼,但见对楼走廊、隔壁间阳台、以及楼下街摊都堵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来看传闻中死而复生的战神越二公子的。

“天呐,那就是越二公子么?”

“听说越二公子本是个美人,我呸,这哪里是美人,简直就是个仙女!”

“难怪时隔这么久,天下群雄还对她念念不忘……”

“哎,我听说这次东夏兵乱,贺家的侯爷就是为了……”

长陵直接关窗,背对着饭桌道:“再遇到这种事,直接关窗。”

闲人爱嚼舌根,无关喜恶,待魏少玄把这些无聊散客遣走之后,一行人马继续前行,夜幕降临时方入长安城。

长安的夜依旧是灯火通明,市列珠玑,周沁趴在马车窗边,一双眼根本看不过来,而长陵却根本无心去看。

若只是为了给长盛治病,江陵郡也非不可,她之所以舍近求远,除了想要亲口向魏行云致谢之外,尤是为了那句魏少玄透露过的身世。

他说,叶麒是西夏当朝皇帝元珏的亲生儿子。

*****

长安入夜分外冰冷。

但将军府却无甚寒意,几人刚踏入院子,都能感觉到卧厢内拂来的暖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