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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陵(39)

她没顾得上回答。

三步之遥,她望着眼前这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的五官,双拳倏地握紧——那是如临劲敌的直觉。

长陵肩头一动,刹那间,但听叮的一声金铁交鸣,她手中的勾魄刀横空扫出,这一招“敲山震虎”本是无懈可击,但对方的刀气携着破风断月之劲席卷而来,长陵一时经受不住,连连倒退数步。

下一瞬,几乎是那人出刀的同时,另一只手发出一掌森然之气,结结实实的拍在叶麒胸口之上!

“噗嗤”一声,殷血喷溅,叶麒被这一掌击的狠狠的撞在墙上,而后重重跌在地上,鲜血一口又一口的涌出来,像根本止不住似的,染红了一片前襟。

长陵心中一沉,她看的分明,那一下正慑心脉,就算当下不死,估计也离死不远了。

她这才看清了那人手中的武器。

那是一柄长三尺,连鞘如新月之刀——勾魂刀。

勾魂刀、勾魄刀,双刀合璧时威力无穷,可媲大雁第一高手。

这人不是付流景。

而是天魄的亲哥哥,天魂。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个剧场:

——长陵:不能用内力,也不知道我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

——叶麒:不、不是……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下的……

第二十五章 :入陷

天魂往墙角走去,约莫是担心那一掌不够用来了结性命, 还想再补一刀。

霎时, 长陵身形如电, 横刀拦在跟前, 天魂神色一凛,一招“移形换位”能到这个地步,可谓是深藏不露了,天魂不敢大意,方才这个女子出刀之神速不亚于自己,她既然敢与自己直面相对, 自有全身而退的本事。

天魂:“勾魄刀怎么会在你的手中?”

长陵背手持刀,挡住了微微发颤的右手,步入囚室的这一晃令她气血倒流,她不动声色的调匀呼吸:“我从天魄手中拿来的。”

真人不说假话。长陵这句话是句不折不扣的大假话,天魂道:“不可能。”

他说不可能,却显然信了三分, 长陵暗中留心他的神情,摆出一副前来作客的姿态:“你把面具揭下吧, 我很好奇天魄的哥哥生的是什么模样。”

长陵没有刻意挑衅,像天魂天魄这样的高手中的高手, 是不会畏惧强敌的,何况他眼前这所谓的“强敌”只是一张纸老虎, 她很清楚, 当下这一刻若真动起手来, 自己恐怕连十招都走不过,她还需要一点时间积蓄内力,至少一炷香之内不能够再动武。

可是她如何拖延的了一炷香呢?

长陵用余光瞥了身后的叶麒一眼,他人还躺在地上,已经听不到呼吸声了,十之八九已经断气了。

她顿时有些后悔,早知就该当机立断的撤离,但前一刻叶麒毕竟还没断气,临阵脱逃的事她又做不出来,这下好了,人直接死了,倒把自己也给搭了进去。

天魂饶有兴味的看了她一眼,反手揭开人皮面具,露出一张与天魄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长陵心下一诧,嘴角却故作淡然的勾了一下:“果然是孪生兄弟啊。”

叶麒这厮怎么从来没说过这两个是孪生兄弟?

“你是怎么识破我并非付流景的?”天魂盯着她蒙在脸上的面纱,“我以为我扮的没有破绽。”

“只要是扮的,就会有破绽。”

“什么破绽?”

“我见过付流景,他长得和你扮的不一样。”

长陵只说了半句真话,天魂乔装出来的付流景到了神似的地步,是以在看到他时她并没有怀疑,直到出手前一刻,她才忆起一件事。

付流景是易容的,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真容。

真正的付流景要是被关押在此数月,络腮胡子绝不会透过人皮面具长出来的。

天魂没料到她会给出这种答案,皱了皱眉头,似乎在品这话的真假,突然间,弯刀铮的一声指向长陵的胸口,天魂的眼带识穿之味:“你若见过付流景,一开始就该出言提醒,否则这位贺公子岂会被我一掌击毙呢?”

“……”刚嘲笑完对方的破绽,自己也露出马脚了。

长陵下意识握紧勾魄刀,脑海里至少已过了十种招式,试想着有没有可能在不动用内力的前提下把天魂给宰了,但她从未见过天魂天魄的刀法,怕是连唬人的架势都演不出来,别无他法了,长陵低下头,露出了一个短促的笑意。

天魂迟疑了一下:“你笑什么!”

“你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漏洞百出么?我若没有识破你,此刻已成了你的刀下亡魂了,但我若早就识穿,为什么不提醒这位……”

贺公子?

等等,天魂刚刚说他姓贺?!

不等长陵反应过来,忽听有人爽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明月舟身侧第一刀客,连这一点旁枝末节都能被你察觉,在下佩服,佩服!”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叶麒。

在天魂的瞠目结舌下,叶麒站起身来,姿态之轻松浑然不像是中过掌的,天魂悚然道:“你还活着?!”

长陵也呆住了——正中心脉都死不了?天魂那一掌是瞎打着玩么?!

天魂果然被伤到自尊心了,“你中了我的摧心掌,怎么会……”

叶麒跟没事人似的抖了抖衣袍,衣襟出露出一小截内衫——竟是一袭青铜色的薄甲。

长陵了然,天魂却没认出:“这是?”

“没见识。”叶麒往前走了一步,与长陵并肩而立,“此乃青铜甲,莫要说你那区区一掌,就是勾魂刀也不能损其分毫,相反……”他故意顿了一下,“你没发现自己已遭了反噬?”

天魂脸色突变,当即凝神运气,方才不说他还没留神,这会儿只觉得周身百骸的劲力疏散,越想使劲越使不上劲来,叶麒一笑:“不必费劲了,受了青铜甲的反噬,轻则元气大挫,重则内力全失,我要是你啊,就该就地疗伤,总比从此成个废人要强。”

天魂一听,手脚当即冰凉一片,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被吓的,但他毕竟身为大雁第一刺客,还不至于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他看着叶麒被血浸透的衣襟,“少在这儿危言耸听了,你们根本是发现自己中了圈套这才故布疑阵!贺公子,这一身的血可都出卖你了!”

叶麒从袖兜里掏出一块布帕,像擦饭后嘴一般拭去血渍,“第一,我这个人偶尔紧张会吐点血,这种细节天魂兄不必在意……”

长陵:“……”

“至于第二嘛……”

天魂哪有那么多耐心听他说“一二三四”,一环刀风斜劈向叶麒肩颈,只听刀风带起一阵呼啸灌耳而入,叶麒微微侧头让开,五指一张一转之间将刀柄一把握住,另一只手在刀面上伸指一弹,“嗡”的一声微响,勾魂刀剧烈震了一下,一股无形的威力仿佛透过刀柄蔓了过去,天魂只觉心如鼓擂,手中刀竟如千钧之重,几乎快要持握不住。

长陵眸光一闪。

这一招名唤“弹尘”,乃是迦古师叔独创功法,若能在敌方兵刃要处灌以真气,弹指一挥,便可使利刃瞬间增重数倍,以此令敌方脱手。曾几何时,她向师叔讨教过这一招,但迦古从未应允,想不到,竟让这小子给学了去。

“第二,我不姓贺,”无量鞭自袖中飞出,绕着天魂兜了一圈,叶麒飞快的拉紧鞭绳将他缚住,挑衅般的弯了弯眼,“贺公子早知你们王爷在此设伏,岂会自投罗网?我不过是个跑腿的,从你这儿来借软骨散的解药一用。”

说话间,叶麒手中已多了一个紫色琉璃瓶,正是过招时从天魂身上所得。

最后一句,如同最后一根稻草,把天魂仅余的一丝势头也给压垮了,他试图挣开无量鞭的束缚,怎知越是使劲缠的越紧。

长陵皱起了眉头——天魂是当局者迷,而旁观的她瞧的分明。

叶麒的身手虽然尚可,方才那一拦不过是寻常招式,无论如何也称不上高明。是以,并不是他有多快多强,只是天魂慢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