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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记(19)

何涵有些羞意的应了,拉拉何子衿的手,何子衿朝他眨眨眼,何涵就笑了。

两家人住的近,便一道去了族长家,路上还遇到了其他三家人。

五家人虽没说啥,心里的意思是一样的,孩子间打架的一丁点小事,还用得着这样大张旗鼓,族长家也忒……何氏家族不大,族长家的权威也就那样了。

当然,到了族长家,大家也纷纷表示了歉意,把人家孩子头打破啥的,委实也有些过了。何况,族长家这位洛少爷还是嫡长孙,嫡长孙倒没啥,何氏家族这种小家族,对嫡长孙的态度也就那样了。

关键是嫡长孙的妈的爹,也就是嫡长孙的外公,听说是位进士老爷。俄的个大神哪,进士老爷懂不懂,整个何家不要说进士老爷,举人老爷也没出过一个啊!不过,嫡长孙的进士老爷的外公在外做官去了,但,嫡长孙的妈貌似不大好惹。

果然,叫他们来的人就是嫡长孙的妈孙氏。

孙氏脸拉的那叫一个长,说起话也有几分不客气,道,“我们阿洛好端端的出门,迎头就遇着这几个小子,二话不说,连书僮都给打的鼻青脸肿,阿洛头也打破了,大夫还在家里留着。这要怎么办,堂兄堂嫂的,给我拿个主意吧?”

因为险丢了何子衿,何涵很有些内疚,连忙道,“人是我们打的,跟衿妹妹可没关系!!”

孙氏的眼神立刻落到被沈氏抱着的何子衿身上,何子衿装模作样的本领一流,把刚刚何涵给她的糖又递给何涵,奶声奶气地展示她的小天真,“涵哥哥,吃糖!”

孙氏瞧着何子衿的模样,也不能说这么小的孩子打破她儿子的头,只得道,“恭弟妹也是,好好的丫头,怎么总跟这些淘小子们厮混。”

沈氏一听火就来了,她爹不是进士,只是个秀才,但她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沈氏脸一冷,“都是同族的兄弟姐妹,比常人略亲近些,也是族人融洽的意思。”

孙氏将唇一掩,状似无辜,“啊,弟妹可别误会,我并无他意,就是觉着,男女毕竟有别,女孩子还是跟女孩子在一处玩耍比较好。”

沈氏眼睛一眯,淡淡的笑,“是啊,嫂子说的有理,只是族人又怎一样呢?都是一个老祖宗,原也不必在意那些什么男女有别的,不然,嫂子还不是跟咱们大伯子小叔子大嫂子小婶子的在一处说笑么。”

孙氏当即气个仰倒。

沈氏正色道,“这事,原不与我家子衿相干。因府上总管去请,我们不想令忠总管为难方过来跟嫂子说一声明白的!既然嫂子都明白,我便带闺女回去了!”管她是有个进士爹还是怎地,遇到这等人,再低三下四,日子也不必过了!

何恭也很是生气,出了族长家大门便自沈氏怀里接过闺女抱着,路上忍不住道,“再不与他家来往!”他闺女才多大,就拿什么男女有别来影射他闺女!端的可恶婆娘!

沈氏反是缓了脾气,道,“是这妇人可恶,族长家的大堂兄又没惹你,也不用迁怒到大堂兄身上。”

何恭低声同妻子道,“你说,今天把咱们几家都叫去,难道不是大堂兄的意思?”在小小的何氏家族里,何恭家也算相当不错的人家了。故而,沈氏才有底气噎孙氏几句。

沈氏道,“若是大堂兄的意思,估计大堂兄不会叫孙氏一个妇人来应付你们这些族兄弟,这于规矩不合。兴许是孙氏自己的意思呢,不然小孩子打架,事儿又不大,哪怕要说道说道,也不必叫孙氏这样出来得罪人。”

何恭一琢磨,也是这个理,喟叹三声,“我跟大堂兄差不了几岁,少时也一起玩耍的,先时只知他娶了进士家的闺秀,还替他高兴来着。怎知他这般命苦,娶了这样一个无知妇人,委实糟蹋了大堂兄这个人。”

何子衿一直当他爹是个老实人,不想老实人说起话来更加毒辣,一时忍不住,扑哧便乐了。沈氏瞪她,“你还有脸乐,都是因着你。”

何子衿看父母已是怒色渐消,嘴快道,“是涵哥哥说要带我去看神童,我才去的。以后,我再不去了。神童有啥好看的,我自己就是神童。”

沈氏好气又好笑,指尖一戳闺女额角,“我看你就是个神经。”

何子衿:……我娘笑我太疯颠,我笑我娘看不穿……

第18章 男人的眼睛都是瞎的啊

一家三口回家,将事情跟何老娘报备了一下。何老娘吓一跳,两只老眼直勾勾的盯着何子衿,厉声问她,“死丫头,你是不是出去打架了!”

何子衿还未从演技的余韵中恢复,一手拽住何恭的衣角,怯怯怕怕地,“爹爹,我好怕……”

何恭忙拍拍闺女的小身子,哄她,“别怕别怕。”

何子衿根本不想理这死老太婆,娇声娇气的冲她爹撒娇,“爹爹,我饿了……”

何老娘火冒三丈,恨不能生啃了何子衿,怒骂,“就知道在外头惹事生非,你还有脸吃饭!”

沈氏头一遭给何老娘气的浑身发抖,忍无可忍已不能再忍,何恭眼疾手快,忙一捏妻子的手,柔声道,“你先带着子衿去用饭,我跟娘慢慢的说。”真撕破脸吵起来不知多伤情分。

沈氏抱起闺女扭身就走,何老娘也气的了不得,拍着身前几案,对儿子道,“你就知道惯着!你就惯着吧!哪天捅出大篓子来,你就不惯着了!”

何恭满是无奈,“娘,你这是怎么了,问都不问一声究竟原由就认定是子衿不对。她这么丁点儿大,哪里会打架?何况,阿洛都进学了,子衿也得打得过他。”

何老娘可不这样想,哼一声,“无风不起浪,要没影儿谁去说她,若不是有关系,怎么就单找到咱家来!”

何恭道,“是阿涵带着子衿出去玩儿,赶个巧罢了,跟子衿半点关系没有,子衿根本碰都没碰阿洛一下,更说不上打了他。”

何老娘一噎,转而道,“一个丫头片子,怎么总是跟群淘小子在一道玩儿。”知道何老娘为何跟沈氏脾气不对付了吧,这位的脑回路同孙氏是一个级别的。

何恭刚因这个生了回气,他娘又说,何恭也没了好脾气,道,“过年事情多,媳妇得忙年下的礼,丫头婆子本就不够用,娘你又不肯看着子衿,只得叫她出去玩儿。”

何老娘险跳了脚,怒道,“我辛辛苦苦拉扯你长大成人,你那死鬼爹去的早,我又给操持着娶媳妇立家业。如今你有媳妇,还要搓磨你娘不成!谁家的孩子不是自己带,偏你媳妇带不来,带不来就不要生,生这么个丫头片子,赔钱货!成天惹事生非,还不够丢脸的!要我带也行,生出孙子来我就带!”

何恭真觉着完全不能跟他娘交流了,他本是家中唯一的儿子,长姐大他几岁,自来也是让着他,别看何恭性子好,那是没犯性子的时候,犯了性子,比寻常人更难弄。何恭也来了火,气道,“从子衿一出生,娘你就百般嫌弃!当初爹爹嫌弃过姐姐吗?娘也别怨媳妇生不出孙子,这都是像了娘,咱们老何家的传统,先开花后结果!我是做爹的人,别人嫌弃我闺女,我心里半点不欢喜!也无法认同娘的话!子衿是我的掌珠,不是什么赔钱货!我们能生,就能自己带!原也不必麻烦您老人家!”

何恭抽身要走,何老娘张嘴一声嚎啕,拍着大腿,涕泪四溅的哭道,“你这杀千刀的死老头子啊!你怎么就死在我前头啦!赶紧着,你也来把我带走吧!儿子嫌我啊!我不活啦!”

何恭当即气的头晕脑胀,脑袋嗡的一声,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何老娘的嚎啕嘎然而止,嗖的自榻上跳下来,身手敏捷,堪称一流高手。飞扑过去一把将儿子扶住,脸上鼻涕眼泪犹在,何老娘焦切的连声问,“恭儿恭儿,你这是怎么了!”

何恭揉揉眉心,一派虚弱的由老娘扶着坐榻上,“兴许是没用晚饭的缘故,头有些晕。”

何老娘也顾不得哭嚎了,抽着鼻子抱怨,“怎么到现在了饭还没吃?”又忙叫余嬷嬷去厨下拿饭菜来,嘟囔沈氏一句,“就知道顾着自己跟死丫头片子。”自己跑去吃饭,半点儿不知心疼男人。何老娘对沈氏积攒出来的星点儿改观,又因此事完全打落低谷,依旧认为沈氏是个狐媚子,而且还把那小赔钱货也教导成了小狐媚子,母女两个一道哄骗了她这老实儿子。

何恭脸色又要不好,何老娘到底心疼儿子,嘴里仍忍不住讥诮道,“行行,我多嘴,不说了,成吧?那是你的心肝儿肉,老娘知道!再不多嘴捅你肺叶子了,成吧?”

何恭倚着榻,闭着眼,眉心轻拧。何老娘倒了盏茶喂儿子吃了,跑到屋子自上了锁的黑漆老榆木小柜子里掏出个油纸包来,拿出点心给儿子吃,“今儿刚买的粟子糕,先吃两块垫补垫补,一会儿饭菜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