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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记(200)

“不必理这些事。”尤其妻子有了身孕,何恭问,“可觉着累了,要不要去躺会儿。”

“光坐着了,哪里就累了。”沈氏生得袅娜些,其实平日里颇注意保养,此次有了身孕,也只是口味儿上有些变化,余者并无大碍。何况如今闺女渐大了,家里的事有婆婆与闺女看着,沈氏更能安下心养胎。她道,“你拿那梅子来给我吃一个。”

何恭见着这梅子嘴里便流酸水儿,递了一个给妻子搁嘴里,道,“你怀着阿冽时,也没这样喜酸。”沈氏道,“这回不知为何,只觉着酸的才有味儿。”

何恭笑,“我是怕你不留神把牙给酸倒了。”

到傍晚时,何子衿一行才背着一篓野桑椹,拎着四条巴掌大的小鲫鱼回来。

何子衿换了衣裳方到何老娘屋里说话,沈氏何恭也过去了,就听何子衿道,“我可是算长了见识,书院建的很是不错,有上课的屋子,还有住宿的屋子,先生们的小院子,连带烧水做饭的食堂,都弄得极是清爽。”

何老娘道,“你们还去书院了?”

何子衿接了余嬷嬷递来的玫瑰花茶,道,“寻常人可不让进,是道长带我们进去的。中午就在朝云观吃的,摘了桑椹又钓了鱼,就回来了。”

何老娘又问,“早上花了多少钱?”

何子衿哈哈笑,“就是祖母你那天给我的银子啊。”

“不存财的死丫头。”何老娘嘟嘟囔囔,“那天还说攒着呢,转眼便花个精光,你这样儿的,以后可怎么过得日子哟。”真是愁死了。

“我还不是看祖母喜欢吃羊肉包子才叫店家送来的,行啦,又不是天天吃,好容易吃一回。我可是一片孝心。”何子衿见余嬷嬷端了洗好的桑椹进来,接来先捧到何老娘跟前献回殷勤,道,“尝尝这桑椹,酸甜酸甜的。”

何老娘拿了一个吃,还道,“以后可不能这般大手大脚的花钱了。”

何子衿笑,“你是不是又去翻我私房啦?”何老娘现在倒是每月给三姑娘两百钱自己收着,当然,这是因为三姑娘工钱统统上交的缘故。何子衿自己颇有些小私房,何老娘气她时不时的乱用钱,一直打算没收。偏生何子衿藏东西很有一手儿,何老娘以自己多年藏东西的经验竟找不着,颇为郁闷。何老娘哼哼唧唧,“当我稀罕呢!”

何子衿嘿嘿奸笑,“我藏的地方,不要说祖母,神仙也找不着!”

何老娘暗道,这死丫头,真是成了精!

一时翠儿接了三姑娘回家,阖家一道吃了桑椹,剩下的何子衿也淘洗干净了,打算明天做成桑椹膏来着。倒是何老娘,中午净饿了一顿,总算把早上的羊肉包子消化下去了,晚上也没敢多吃,只喝了一碗米汤便罢。

第148章 就是这样的一人吧

????何家一团和乐,陈家也没啥不和乐的。陈二奶奶回家说了沈氏有孕的话,陈姑妈亦是欢喜,双手合什直念佛,道,“真是苍天保佑,倘再能得一子,家里就越发兴旺了。”又与陈二奶奶道,“把上好的燕窝备一些,明儿个我去瞧瞧你姑妈。”

陈二奶奶笑,“左右我在家没事,我陪着母亲过去。”

陈姑妈笑,“这也好。”

陈姑妈去寻何老娘说话儿,又是说沈氏有孕之喜,这正说到何老娘的心坎儿上,便将往日闲隙暂抛开了,笑,“不要说咱们,子衿她娘也没想到哪。”

“是啊,这样一算,阿冽都八岁了。”陈姑妈笑嗔,“妹妹也是,有了喜事,也不打发人过去与我说一声。要不是老二媳妇说,我还不知道呢。”

何老娘还真没打算去跟陈家说,不过,她人不笨,偶尔也机灵的很,道,“早想与姐姐说,只是还没到三个月。子衿她娘年岁也大了,凡事小心些不为过,我就暂没往外说。”

陈姑妈笑,“正好我带了些燕窝来,这东西最是滋补,每天早上炖了吃一碗,于大人于孩子都好。”

何老娘是没钱买这贵东西,关系到宝贝孙子,她也不推辞,笑道,“又让姐姐破费了。”

“哪里的话,咱家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人,要是以后恭儿媳妇能多给咱家生几个小子,不要说每天一碗燕窝,就是每天一锅,我也只有高兴的呀。”陈姑妈实在是替娘家高兴,四五代人都是单传,陈姑妈不愧与何老娘是姑嫂,拉着何老娘的手叹道,“当初咱娘活着时,就说妹妹旺家。如今看来,咱娘的话再不能错的。要是弟弟还活着,看到如今,不知该多高兴呢。”说着不禁滴下泪来。

何老娘叹,“我早给阿恭他爹上了香,跟他说了家里的事。”

陈姑妈拭泪笑道,“是啊,兴许就是弟弟在九泉下保佑着阿恭呢。”

“他要有那本领,多活两年比啥不好。”想到嫁个短命鬼,何老娘就郁闷,死鬼自个儿去地府乐了,倒显着倒跟她克夫似的。

何老娘道,“我听说阿志他媳妇也有了身子,按理该过去瞧瞧她,只是姐姐也知道我这家里,子衿她娘不敢动弹,子衿又小,我一时半会儿的倒抽不开身。”还因着当初陈大奶奶的事,何老娘自是不乐意去的。

“她一个小辈,过不过去的有什么。”陈姑妈道,“我每想到那败家媳妇,心里都觉着对不住妹妹。”

“算了,都过去了。”何老娘也不想再说这些事,反正陈大奶奶都去念经了,何老娘难免也要问一句,“阿志这成亲也有小半年了,他媳妇可好?”

陈姑妈道,“亏得娶了这么个媳妇,阿志也听她规劝,现今在家发奋念书呢。就是大妞,也不必我操心了,阿志媳妇就能收拾得住她。”

便是对陈志有些成见,何老娘仍是道,“这就好。有这么个人管着,长房的事也就不必姐姐操心了。”

“是啊。”陈姑妈对许冷梅是极其满意的,许冷梅自成亲就日日往陈姑妈面前立规矩,话虽不多,人却也懂礼。尤其陈志私下与许冷梅说过陈大奶奶的事,陈志的意思是,看许冷梅能不能在祖母面前替亲娘求个情。许冷梅是这样同陈志说的,“我一个孙媳妇的面子,再怎么也比不上亲孙子大。爷跟我说句实话,您可在祖母面前替母亲求过情了?”

陈志自然是早为亲娘求过情的,只是没求到什么情面。

见陈志点头,许冷梅道,“爷别嫌我说话直,您常在外头走动的人,什么事不知道呢。您现今是秀才,情面自然是小的。倘哪天您考了举人、进士,为官做宰的,到时情面自然就大了。您说一句话,家里人自然要听的。”

要说人心势利的道理,陈志以往可能还真不明白。但自从他亲娘被关,家里换了陈二奶奶掌家,便是大房的份例并无克扣,许多事情也不同了。自己的亲妹妹的亲事尚无着落,二妞便已与胡家换了庚贴,择吉日就要定亲了。这些事,真正自己亲身经历了,方能有所感触。

故此,许冷梅直言直语,陈志一时也没说话,道,“那你看顾着大妞些。”

许冷梅道,“不要说小姑子,就是禅院的事,您也不必担心,有我呢。我虽不能为母亲求情,可也不会让下人苛待母亲半点儿。”

陈志便去念书了。

许冷梅先稳住陈志,才抽出手来“教导”陈大妞。而且,许冷梅在“教导”陈大妞前也是跟陈志通过气的,许冷梅道,“妹妹这样,再不能学个乖,婆家怎么办?这一耽误可就是一辈子了。”倘家里真拿着陈大妞当回事,便不会先定下陈二妞的亲事了。陈家孙女不少,多陈大妞一个不多,少陈大妞一个不少的。

陈志唉声叹气,“我也不是没劝过她,奈何就这么一根筋,可怎生是好?”

许冷梅道,“我倒有个法子,就是担心爷舍不得。”

“你说便是了。”

“唱戏的还有黑脸白脸一说呢,妹妹觉不出爷的好,是因为爷一直待她这样好。”许冷梅道,“不如我去唱个黑脸,待我把她得罪一回,爷再去哄她一哄,妹妹便能觉出爷的好儿了。兴许就能听进些道理去呢。”

陈志一时哑口……

许冷梅道,“只怕爷误会我。”

“我怎会误会你,我是担心家里别人挑你的不是。”新婚燕尔,何况陈志是个多情人。

许冷梅心下暗叹,道,“只要爷知我的心,咱们夫妻齐心的能把妹妹教导好了,我就是给人挑些不是怕什么?我做嫂子的,说来年岁还比妹妹小一岁,妹妹一年大似一年,再耽搁下去,哪里耽搁的起。”许冷梅想的很清楚,陈大妞这等小姑子,这样的性情,连学个乖都不会,能嫁谁家去?可陈大妞不嫁,日日寻是生非的,许冷梅也忍不了她几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