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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记(371)

何老娘带着孩子们去了江氏给安排的院子,打发孩子们各去休息,独留下丫头片子与自己一处,何老娘也叫余嬷嬷先去歇了。余嬷嬷上了年岁,何老娘多是拿余嬷嬷当个老姐妹作伴,并不如何使唤余嬷嬷的。待余嬷嬷去歇了,何老娘望着这不比沈老太太差的屋子,知道人沈家是诚心招待她,心里感念沈家人厚道,说一回亲家老太太的好,又同自家丫头片子感慨,“唉哟,这在帝都办书院可着实了不得啊。你舅舅可是发达啦。”

何子衿知道老太太有些酸,抿嘴笑道,“这有什么,安知以后咱家就比舅舅家差呢。”

何老娘抬抬下巴,粉儿满意的点头,“这话有志气,是咱们老何家人说的话!”就盼着什么时候孩子们有了出息,也孝顺她俩金寿星才好!

第267章 帝都行之二

下午先回家的是沈玄沈绛沈丹三兄弟,沈玄一见子衿姐姐顿时亲热的了不得,先带着弟弟们给何老娘沈氏何恭见过礼,立刻凑过去跟子衿姐姐一道说话,沈玄不知怎地,瞧着子衿姐姐笑意盈盈的模样就莫明其妙的有些脸红,急急的问,“子衿姐姐,你还记得我不?”

何子衿好笑,道,“我又没失忆,怎么会不记得阿玄?长这么高了,阿绛也好大了,来来,阿丹过来,给姐姐瞧瞧。”摸摸阿绛的头,再摸摸阿丹的头,笑眯眯的与他们说话。

阿绛还好,小时候是见过何子衿的,阿丹天生一张严肃脸,盯着子衿姐姐看了好久方回头,一本正经的与阿玄说,“果然跟大哥说的一样,子衿姐姐比阿袁他姐好看多啦。”

“那是!”阿玄很是自豪,道,“我还没见过比子衿姐姐还好看的姑娘呢。”

何子衿一听这话便知是何缘故,约摸是男孩子们私下吹嘘姐妹们如何如何,倒不以为意,笑,“姐姐是自家的好,庄稼是别人的好。”

江氏说长子,“你又没个发颠,还不见过你阿念哥、阿冽、俊哥儿。俊哥儿你还没见过呢。”

阿玄先与阿念、阿冽说过话,到俊哥儿时,一下子就把俊哥儿举了起来,倒吓人一跳,好在俊哥儿胆子大,倒是不怕,反咯咯直乐。江氏笑斥,“赶紧把俊哥儿放下来,别摔了他。”

阿玄不以为然,“哪里会摔啊,看俊哥儿喜欢着呢。”

朱哥儿还在俊哥儿后头排队呢,伸着小胳膊道,“大哥抱我!大哥抱我!”阿玄便又举了举他,江氏与沈氏抱怨,“小子们多了,成天闹得人头疼。”

何老娘道,“这正是舅太太的福气,谁家还嫌儿子多呢。就你家,不要说四个儿子,八个都不多,小舅爷就哥儿一个,孤单。”何家也是缺孙子的,虽然沈氏十分争气,打破何家的单传诅咒,给儿子生了俩小子,只是,何老娘再不嫌孙子多的,她正想着趁帝都风水好,再叫儿子媳妇努把劲儿,给老何家多添几个孙子才好。

沈老太太看着孩子们说笑,与何老娘道,“孙子有了,我倒是盼个小孙女的。”

何老娘也笑道,“这倒是,小子有小子的好处,就是天生性子野,不着家的时候多,倒是闺女贴心,闲来说说话,做些针线什么的,就是闺女好了。”说着,她老人家一掸身上衣裙,还装不在意的抚抚头上抚额,都是她家丫头片子给她做的。

沈老太太又不瞎,何老娘都这么明显的炫耀了,沈老太太就道,“是啊,看亲家这身上衣裳,定是子衿的针线吧?”刚说得何老娘得了意,沈老太太又添一句,“这孩子啊,手巧,像她娘。”很是扫了何老娘的兴,何老娘就不乐意听沈亲家总把她家丫头片子好的地方归于沈氏,巴嗒下嘴道,“哎,说来,这丫头的针线还是我教的咧。”

沈老太太一向性子软和,且深知亲家何老娘的性子,也不与她争,遂笑道,“是啊,再手巧,也得亲家太太教得好才是,是不是?”

何老娘见亲家有掖揄之色,觉着自己一把年岁了,倒争起这个来了,就哈哈一笑,“主要是我这丫头会长,全是可着咱们两家的好处长的。”

沈老太太笑,“亲家说的是。”

何子衿在一边已同沈玄说起话来,沈玄道,“自从阿念哥中了解元,父亲成天催逼着我念书,一说话就是,看你阿念哥如何如何的。”

何子衿哈哈大笑,看阿念斯斯文文的坐在何恭身边与沈太爷说话,与阿玄道,“来来来,我给你讲个隔壁小明的故事。”她向来口舌伶俐,说得妙趣横生,直逗得一屋子人都笑了。阿念都给他家子衿姐姐打趣笑了,沈玄还道,“等爹回来,我也给他讲讲。”

沈素是傍晚回府见着何家一家的,沈家人丁单薄,沈素也就沈氏这一个姐姐,更兼见了孩子们,十分欢喜。尤其喜欢何子衿,一见便道,“子衿都长这么大了,记得那会儿我驾车接她去咱家,她才这么点儿高。”说着比较一下。

何子衿见着她舅也很是欢喜,尤其他舅这些年身材相貌都保持的很好,仍是一等一的美男子,望之赏心悦目,何子衿笑,“那会儿阿玄还坐舅舅小背篓里呢。”

沈素不愧何子衿的亲舅舅,见外甥女成大姑娘了,且愈发眉眼俊秀,神采飞扬,落落大方,更是爱到十分,道,“看子衿这相貌,不似姐姐、姐夫的闺女,倒似我闺女。”

沈老太太这一天嘴就没合拢过,点头笑道,“都说外甥不出舅舅家的门,阿冽俊哥儿倒不似阿素,子衿更像些。”

沈玄仔细比较一下子衿姐姐同父亲的相貌,也说,“子衿姐姐生得像姑妈,姑妈和父亲生得像。阿冽和俊哥儿像姑丈多些。”

沈素又命江氏置酒,说晚上要款待姐姐、姐夫,江氏笑,“哪里还用你说,都备下了。”

沈氏笑,“晌午就是吃的席面儿,今儿头一日倒罢了,明儿可千万莫如此了。”

沈素笑,“家里一样要吃饭的,不浪费便是了。孩子们都小,在长身子的时候,多吃才好。姐夫和阿念明年又要春闱,饮食上更得丰盛些才好。春闱别个不说,先得提前把身子调理好是正经,不然三月那会儿正是春寒,贡院里头熬九天,不是身子骨硬朗的,可是不好熬过去。”说着,又贺了何恭和阿念一回,尤其对阿念道,“再加把劲儿,给你弟弟们做个榜样。”说着便对阿玄阿冽几人说了一通如何向阿念学习的话。

阿玄凑过来道,“爹,我给你讲个隔壁小明的故事。”故事还没讲,先逗得大家笑了。阿玄现下年岁大了,生出些促狭本事,见大家都笑,他却是强撑着不笑的,待他一本正经把隔壁小明的故事讲完,又把大家笑倒一回。沈素亦是大笑,指着外甥女道,“我不必猜就知道,这话定是子衿编排的。”

阿玄还问,“爹,你怎么猜出来的。”

沈素瞥他一眼,“要你早得这趣话,哪里憋得到现在?早与我说八回了。”

总之,两家人见面,欢乐亲厚自不必提。

待晚间酒席散去,各自安歇,沈老太太还拉着沈氏说私房话。沈素吃了些酒,沈老太太让他们夫妻先回房歇着了,沈素问起江氏今天姐姐一家何时到的,如何招待等事,江氏笑,“头晌到的,姐姐还给咱们带了不少土仪来。子衿那丫头实在招人喜欢,还孝敬了老太太、太爷、老爷和我各一身针线,我看阿念阿冽都是念书的,给了他们一人一套文房四宝,都是挑的上上好的。俊哥儿年岁小,我早着人打了金项圈给他。子衿的是一套金镶红宝的首饰,说来子衿这孩子,打小就俊,这几年未见,出落的越发好了。”

沈素笑,“是啊,你看子衿的眉眼,咱们有个亲闺女也就是生得这般了。”

江氏笑,“阖帝都城也没老爷这样喜欢女孩儿的。”

“那也得有灵性方好,女孩子,就怕失了灵性,你看子衿,灵气十足。非但自己个儿能干,将来定能惠及子孙。”沈素很有何老娘风范地做了总结,“这孩子,像我。”心下未免有些不足之意,沈素一直很疼惜这个外甥女,虽说外甥女比自家儿子大上三岁,其实在当下也不算离了格,人都说女大三,抱金砖呢。待外甥女略大些,沈素就有些想结亲的意思。偏生江氏总以孩子们年岁小为由说等等看,这一等倒好,外甥女跟阿念成了,沈素很是有几日郁闷,那些日子,倒是江氏总是开解于他。沈素何等聪明之人,自然察觉出妻子的意思,只是,姐姐家都要给外甥女定亲了,他再提长子也不妥贴,只得当没这事罢了。

今一见外甥女,沈素心下更觉长子无福,他不是江氏那等小见识,长子媳非同小可,尤其阿玄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倘不给长子寻一位宽厚能干的媳妇,日后怕就要家宅不宁。江氏只想着自家现下富贵远胜姐姐家,沈素也自认为能为儿子们挣下些家业,可说到底,儿子的日子以后是儿子自己过的,也没哪家日子就一帆风顺的,外甥女虽一直在乡下小地方,何其能干,小小年纪就能挣得大笔银钱。是的,甭看沈素一直在翰林院,最清贵不过的地方,可他同时也是帝都有名的死要钱的学堂先生,沈素倒是不惧这名声,他出身贫寒,纵科举为官,可在帝都,他就属于那种八辈贫穷的,家里既无关系也无后台,一家老小都指望着他,沈素向来不是个拘泥人,把日子过好倒比那些许名声重要,故此,他也顾不得这些身外名了。自己不偷不抢,凭本事赚银子,爱说说去吧。沈素为官,只为占个官身而已,往上爬的兴趣不大,实在是帝都风高浪急,翻船的不是一家两家,沈素并不觉自己就比别人差,只是他这种无关系无靠山的,很容易被人填坑里去是真的。他在翰林占个官身,自己开个进士堂,日子过得丰足,便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