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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记(449)

子衿姐姐一向以教育小能手自居,道,“阿节你武事上极为不错呀!”同时也得感叹一下官学的教育的全面化,培养学生绝对是全方位的。

姚节有些郁闷,“可惜没用,考功名又用不上。”

“那也不一定啊,我家小瑞哥就在禁卫军,听说禁卫军的忠勇伯也没考过举人进士啊。”

姚节立刻道,“忠勇伯那是军神一样的人,也就比靖南公大人略逊一二罢了。”

“我也听说过靖南公,听闻他十分了不起的人物。”

“那是!”

其实姚节也就是跟子衿姐姐说说心里话,他这个年纪,其实正需要长辈引导的年纪,父性长辈,母性长辈都需要。偏生姚节虽然家里富足,他却是个有后娘便有后爹的。自从上次闹了一场后,姚节把屋里丫环都撵了出去,家里只好让小厮服侍他,他把先时引他看春宫看话本子吃花酒的小厮也撵了,就留下几个老实的带身边儿,还同他祖母说了,“要万一哪天我好不好死了,就是那女人害的。”把他后娘挤兑的直想上吊。

姚节也想上进,偏生他又不是念书的材料,倒是他祖母想着给他寻门亲事,觉着男孩子成亲就稳当了。姚节也没成亲的心,他颇具志向,要先把事业立起来再说成亲的事儿。

可这一时半会儿,他又找不到合适的事业来做。

故此,苦恼颇多。

姚节有个好处,他有苦恼时必要与人说的,绝不是闷在心里不作声那种。这样的人,起码不会闷出心里疾病来。

继第一次来何家后,褚越年前又来了一回,给何家带了几样八方斋的点心,何老娘又将褚越从头到脚夸了一番。

倒何子衿倒是多了个心眼,道,“说来,朝云师傅也来了帝都,可惜不知他住哪儿,不然年礼该给朝云师傅备上一份的。”

何老娘沈氏都称是。

褚越这孩子,心思细,当下没说话,事后问的何冽。阿冽早得了他姐的叮嘱,便道,“是我们老家山上的一位道长,我姐占卜是跟他学的。朝云师傅可是个大好人,我阿仁哥来帝都还搭的朝云师傅的船。就是,朝云师傅现下是贵人了,哎,听我姐说,他以前十分不易,这来帝都是有大事的。”

褚越问,“令姐可是要拜见这位朝云师傅?”想着,何家不知道方昭云的来历,褚越可是一清二楚的。褚越想起这个就觉着何家运道极好,谁能料到方昭云这些年住在蜀中呢,当然,纵有人料到也不敢声张,更不敢去与方昭云走动的。但何家不受此限制,何家就是蜀中小户人家,估计一直将方昭云当寻常道人。如今方昭云翻身,身为当今皇后娘娘的亲舅舅,多少人想见方昭云一面都不能。倒是何家……说到要见方昭云跟寻常事一般,还一口一个道长的。

褚越道,“要别个事,我兴许没法子。你也知道我家,就是在帝都住的年头儿长了,要是阿冽你乐意,我替你打听一二如何?”

阿冽连忙道谢。

褚越的消息很快,不过第三天就将朝云师傅的消息给了阿冽。朝云师傅的行踪,对于中低品的官员很难查,但对于与皇室有联系的一等权贵之家,这不算什么秘密,因为,自朝云师傅一入帝都,就不知有多少权贵大家在默默的关注着这位当今皇后娘娘嫡亲的舅舅,辅圣公主与方驸马唯一的儿子。

阿冽打听出来后,回家就与他姐说了,朝云道长在皇陵那块儿住着呢。

都住皇陵去了,可想而知朝云道长的心情如何了。

想想,这也合乎情理,朝云道长说来,虽出身一等一的大家大族,但其身世曲折,也是常人难以想像。朝云道长的母亲是太祖皇帝的同胞妹妹辅圣公主,辅圣公主,一听这名儿就知道这位公主做过什么事。怎么说呢,当初太祖皇帝死的早,留下太宗皇帝六岁登基,太宗皇帝年少,辅政的就是这位辅圣公主。可见这位公主的才干与地位。

辅圣公主出身是无人能及,凭这出身,当年辅圣公主嫁的也是一等一的权贵之家,便是朝云道长的父族,前英国公方家。

所以,论及朝云道长的出身,当真也就比皇室差一线了。

太宗皇帝,就是刚死没多久的先帝,那是朝云道长嫡亲的表兄。开国太祖皇帝,那是朝云道长嫡亲的舅舅。就是朝云道长的祖父,也是开国大将得封英国公的开国功勋,朝云道长的娘更不必说,每年皇帝祭天地祭社稷祭太庙祭皇陵,辅圣公主的陵就在皇陵之内,只要东穆国祭祀尚在,便要祭一祭辅圣公主的。

这样显赫的出身,朝云道长一生的命运却十分不幸,辅圣公主执政后期与英国公府翻脸,直接把英国公族诛,当然,辅圣公主不可能杀自己丈夫和儿子,但,方家满门被斩,方驸马与方昭云的心情可想而知。方驸马过逝后,没多久太宗皇帝亲政,辅圣公主也病逝了。

方昭云便成了朝云道长,隐居蜀中几十年,说是隐居,其实倒与软禁也差不多。朝云道长有一位同胞姐姐,嫁的是尚书府谢家,自朝云道长离开帝都,与这位长姐便未再见过。直至自己的外甥女谢皇后登上皇后宝座,朝云道长方得再次回到帝都。

朝云道长这一辈子,要何子衿说,真是来生莫生帝王家了。

朝云道长虽不是帝王家的人,但他这一生都因帝王家的事所困,像阿念所说,朝云道长一生富贵荣华不缺。但朝云道长这一生,又何尝快乐过。

想到朝云道长住在皇陵去了,何子衿就觉着心里酸酸的。

待阿念回来,何子衿就将朝云道长在皇陵的事与阿念说了,何子衿就有些犹豫,“你说,咱们要不要去看看朝云师傅,我又担心他现下想静上一静,不愿见人。”

阿念想了想,道,“他家里的事,朝云师傅肯定早便知道的。要说静,也静这么多年了。”

“以往知道,跟睹物思人,物是人非,又怎能一样?”

阿念道,“姐姐就放心吧,朝云师傅可没你想的那般脆弱,要是个脆弱的,哪里熬得到现在。”让阿念说,朝云师傅在山上住着都能千里之外的设个美人计给先帝,虽然这美人计的主角是他家子衿姐姐令阿念有些不爽,但好在子衿姐姐是个有见识的人,没中招。在阿念看来,朝云师傅谢皇后明显是政治斗争的胜利者,先帝一死,谢皇后荣登后位,朝云师傅重回帝都,感怀一下先人是有的,但也没有子衿姐姐想的那般玻璃心,嗯,是的,玻璃心。玻璃心的人不可能熬这些年,由败转胜,由衰转荣的。

小两口就商量着,给朝云师傅置办份年礼送去,当然,也要跟朝云师傅打听下江兰的下落才好。

给朝云师傅送年礼这事儿,何子衿同家里说了,但也要家里不要声张,毕竟朝云师傅现下是大人物,也不好意思到处嚷嚷他家里与朝云师傅如何如何相熟的。

沈氏笑,“只管放心,咱家又不是那等爱显摆的。”

何老娘也说,“就是,以为人人都是梅家那姨娘呢。”

不过,何家还是很乐意与朝云师傅多多来往的,沾光什么的,咳咳,的确是沾了朝云师傅不少光哪。沈氏何老娘都不晓得先帝曾对何子衿看上眼的事,故此,觉着自家委实没少沾朝云师傅的光。

沈氏还问闺女要置办些什么,说到年礼的事儿,何子衿也发愁,别家走年礼也就是鸡鱼肘肉,文雅些的文房四宝,或者衣裳料子啥的。

但,这些东西,恐怕朝云师傅那里都不少的。

何子衿想了想,还是如往年那般,道,“我做身衣裳给朝云师傅带去吧。”

沈氏道,“去你祖母那里挑些上等好料子。”家里好料子都是在婆婆箱柜里放着呢。

何子衿应了。

何老娘这回也没小气,凭自家丫头片子挑,拿哪个她都不心疼,还说,“你细细的做吧,别粗针大线的拿不出手去。”

“知道知道。”

说来,何子衿细细的做,那活儿也不大细致,但也还算可以啦,阿念的衣裳都是何子衿做的,穿着也挺服贴,用何子衿的话说,主要是型好。

何子衿做了身衣裳,又给朝云道长做了双鞋,待阿念休沐,俩人便租了辆马车,往皇陵去了。

现在的皇陵,可不是何子衿上辈子参观的旅游景点,清十三陵啊明太祖陵啊之类买张门票就能进的,离皇陵还远着呢,何子衿阿念就给官兵拦了下来,阿念给那守着路口的官兵塞了锭银子,自称朝云先生的弟子,过来给先生请安来着。

那官兵得了银子,进去通禀一声,一会儿出来了,道,“方公子不见闲人。”

何子衿道,“我可不是闲人?官差大哥大概是没说明白,劳您再跑一趟,同你上峰说,我们是蜀中来的,姓何。朝云师傅身边儿的闻道闻法师兄我都认得,要是朝云师傅不见,就请他们出来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