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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记(49)

何子衿的心肝儿,那是比豆腐都要软上三分的。着实叫三姑娘给感动了一回,何子衿眼泪汪汪的抹眼睛。三姑娘反是笑,“我这也是为了讨姑祖母的喜欢,有什么好哭的。”

何子衿总不能说,以前怕你逆袭当小三,于是,她抽嗒抽嗒的表示,“表姐你真是个好人。”

“一根钗就觉着我是好人了。”三姑娘捏捏何子衿的包子脸,“你要觉着我是好人,一会儿咱们去姑祖母院子摘些枣子吃。我看枣子都红了,怎么还没打。”她自己是不敢说想吃何老娘院里的枣子的,可成天从果实磊磊的枣树底下过,那一串串压弯了树梢的玛瑙一样的枣子,三姑娘不爱说话,心里却是馋许久了。

何子衿道,“祖母要等良辰吉日,不到八月十五不打枣。就是摘,也得偷偷的。”

不过,碍于三姑娘主动将何子衿还给她的钗上交给何老娘,何老娘对于两个丫头偷她枣子的事,便睁只眼闭只眼了。

第44章 担毛个心啊

何子衿觉着,穿越文的经验不太准。

真的,起码在她看来,这个年代,妻的地位起码没有她想像的那样低,再者,寻常市井人家,真的很少有人纳妾。

至于表小姐白莲花一类,更完全套不到三姑娘身上。

这位姑娘坚强的像石头一样,她手脚俐落,针线活做的既快又好,跟何子衿吃枣子时就打听碧水县有没有收针线的地方,听三姑娘的意思,是想揽些针线活来挣钱。何子衿道,“倒是有绣纺,一般人家都是要绣件的。”

三姑娘有些失望,“我只会做些简单的,还不会绣东西。”

“这急什么,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儿也要一点一点的做,哪儿能一口就吃成个胖子。”何子衿咬着枣子道。

三姑娘笑,“你怎么说话总跟个小大人儿似的。”

何子衿道,“心里年龄比较大呗。”

三姑娘又是一笑,拿起枣子慢慢吃起来,果然既脆且甜。

第二日,沈氏应李氏之约过去,因李氏说有事相商,便没带何子衿一道。昨儿抓周礼热闹了一整日,李氏神色还有些倦意,沈氏劝她,“如今又要照看康姐儿,又要打点应酬,嫂子也偷空歇一歇。”

李氏笑,“没事,秋天本就容易疲倦困乏。”

沈氏笑,“嫂子昨儿说有事,什么事?”

丫环上了茶,李氏并不急,先请沈氏品茶,道,“你尝尝,上好的铁观音,这是福闽那边过来的新茶。”

沈氏呷一口,笑,“我以前喝过一次铁观音,觉着味儿挺怪的,还不如我家里喝的野茶。倒是嫂子这里的,怎么倒还带着股淡淡的花香。”

李氏笑,“这不同于外头卖的,是我们老爷弄来拿去打点用的,我这里留了二斤自家喝。我给你留了半斤。”

“我却之不恭。”昨儿给了三姑娘那般贵重的见面礼,今天又给她好茶,沈氏知李氏必是有事,便不客气了。

“是这样,这一二年,我们老爷常拿妹妹铺子里的酱菜,当土物送过礼。不瞒妹妹,有一位官老爷家,还就吃惯了你的手艺。就是我们老爷,也觉着妹妹这酱菜腌的好。”李氏笑问,“老爷是想让我问问,妹妹有没有想在州府开铺子意思?”

这倒在沈氏的意料之外,沈氏想了想方道,“嫂子知道我的,妇道人家,原也不太懂这个。就是在咱们县里弄这么个小铺子,县衙里的打点都不可少。在县里是小本生意,倒是周转的来,州府里开铺子就又不一样。要是打点不好,哪里容易去州府做买卖?”酱铺子开了这一二年,沈氏也明白一些里头的门道。首要就是得把衙门打点好了,不然他们三不五时的上门,你买卖再别想做痛快的。

碧水县是何家的祖籍,沈氏在这里弄个酱菜铺自然无虞的,州府如何一样?

李氏坦诚相告,“我们老爷的意思是这样的,妹妹既有这样的手艺,若只在咱们县有些可惜了。老爷说,要是妹妹愿意,妹妹出手艺,其他铺子之类的事,我们老爷负责,妹妹不必担心,等着分红就好。若妹妹无意在州府置铺子,老爷问能不能买下妹妹的秘方来。妹妹放心,咱们同族的人,老爹与恭五弟也是极好的。就是买了这方子,一则绝不会外泄,二则,老爷也绝不会在碧水县开酱菜铺的。”

这不是小事,沈氏笑,“这我可做不了主,总要回去跟相公商量一二,想来忻族兄也是不急的。”

李氏原也没想沈氏能一口应下来,笑,“我只管着传个话,妹妹有准信儿跟我说一声就是。”不论哪种,对沈氏都无坏处。

沈氏应下,“行。”

两人又说些琐事,临近晌午,沈氏带着李氏给的半斤茶味回家。这茶金贵,还是用锡罐子装的,半斤分了四小罐,拿回家给何老娘瞧了,沈氏的意思是给何老娘留下一半,余下的给何恭待客使。不想何老娘一罐未留,道,“这些树叶子有啥好喝的,给恭儿喝吧,他们念书的秀才讲究这个。”

沈氏道,“母亲尝一尝,味儿还很不错。”

“我尝这个做甚!”何老娘兴致缺缺,“要真是好东西,让恭儿给许先生送两罐去,后年又是秋举之年,过了中秋,恭儿也要开始用功念书了。”这会儿把夫子打点好是没差的。

沈氏一笑应了。

何子衿有心尝尝好茶,听何老娘将茶扯到她爹秋闱的事,她就没开这个口。因为但凡涉及到她爹考功名的事,何老娘素来是铁面无私到不近人情的。根本不必开口,开口也是碰钉子。

晚间,何恭回家尝了尝那茶香,赞是好茶。正赶巧何子衿在,眼巴巴的瞅着她爹,说,“爹,给我也尝尝,行不?”

何恭倒不是舍不得给她闺女喝,不过,他仍道,“不成,茶喝了提神,眼瞅着天都黑了,你喝了容易犯夜。想尝明天给你喝。”

于是,到第二日,何子衿才尝到这极品铁观音。本身就是好茶,而且在这个年代,山青水秀,蓝天白云下长出的茶,味道可想而知。何子衿喝了又喝,一口气喝了三杯,犹不满足。何恭因她年纪小,只准喝三杯,何子衿只得作罢。

倒是沈氏同丈夫商量酱铺子的事,何恭道,“各有各的好处,要是跟忻族兄合开酱铺子,无非是回钱慢些,却是个长久进项。卖方子的话,直接就有一笔钱。”

说了跟没说一样,沈氏问,“你说哪个好?”

何恭道,“都成。咱家日子还过得去,现在也不缺银钱使,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沈氏点点头,她倒是想跟何忻合股开铺子的,只是,她除了腌酱菜的手艺,啥都拿不出来。州府铺子的话,肯定都要何忻来打理了。沈氏倒不是怀疑什么,只是觉着,这样做的话,何忻似乎有意让利给她一般。

沈氏暂将事搁在心里,想着待中秋后再去同李氏商量。

沈氏正拿不定主意,头八月十五,沈素来了一趟县里,送了些节下瓜果,连带着沈氏要做酱菜的两车菜蔬,还有四只毛羽绚丽的野鸡,两只野兔,山货若干。

沈素笑,“去岁我去山上打猎,寻到几只野鸡蛋,正赶上家里母鸡孵蛋,竟一道孵了出来。鸡生蛋蛋生鸡,家里如今好些个野鸡,我往县里饭馆子送了些,比家里寻常的鸡还有价,这几只给伯母节下用。”

何老娘客气,“你先拿去卖钱吧,家里都有。”

沈素笑,“伯母跟我娘一样,家里养了那些鸡,自己舍不得吃,总是想着卖了贴补家用。我都跟我娘说,过日子不在这一两只鸡上。你们有了年岁,吃用上精心些,既对身子好,也是我们做晚辈的孝心了。”

何老娘笑,“我们有什么要紧的,你们顺顺当当的,我们这心里就顺当。”自沈素中了秀才,何老娘就瞧沈素无比顺眼了,还说沈素,“我听说山上野兽多,你年轻,喜欢去山上,也得注意安危,别一个人去,家里老人不放心。”

沈素笑,“伯母放心,我有伴儿呢。”

“那就好。”何老娘道,“知你节下忙,只是既然来了,怎么着也得住两日再说。你姐姐也惦记你呢,阿冽也长大许多。”

沈素笑,“阿冽这眉眼,真是跟子衿像极了。”

何老娘素来没啥立场,她笑,“外甥不出姥姥家的门,他们姐弟这小模样,都有些像你。”

何子衿:……她弟如今又不像她祖父了……

说了会儿话,又问候过沈父沈母,何老娘便道,“去跟你姐夫说会儿话吧,中午你们一道吃酒,好生乐一乐。”

沈素笑应。

沈家虽在乡下,甭看没什么特光鲜的节礼,却都是极实惠的。瓜蔬就不必说了,沈素都是挑好的送来,余者还有山上的干蘑菇、干木耳、干果之类,这些东西在何子衿的前世自然是再寻常不过的了。但是在这个年代,皆是难得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