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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记(726)

阿曦当天就挂自己屋了。

兴哥儿既得中进士,就得开始议亲了,为他这亲事,何子衿还特意回了趟娘家,帮着预备兴哥儿定亲之事。

这事说来也好笑,原本李家是想李二娘与何家联姻,何家不喜李二娘庶出身份,相中的是李家大娘子。两家正为人选较劲儿呢,结果,谁也没料到,最终是与三姑娘成了。

何子衿听说这事儿一时都不能信,倒是阿曦道,“这也不稀奇啊,我去李巡抚家做客,他家三姑娘常与我打听三舅舅的事呢。”

何子衿问,“都打听什么?”

阿曦道,“就是三舅舅平日里爱吃什么做什么,还悄悄问我三舅舅屋里有没有通房丫头。娘你不是与我说三舅舅再正经不过的人么,我就把三舅舅逐丫头的事与李家三妹妹说了。她当时就说,三舅舅是个正经人。当初我还以为她是为李家大姐姐问的呢,原来是替自己问的呀。”

何子衿笑道,“他家三位姑娘年纪都相仿,这三姑娘也好,爽俐大方,你三舅舅性子有些闷,说个爽俐的,正相宜。”

阿曦道,“就是我以前都叫她妹妹的,以后要改叫小舅妈了。”

何子衿莞尔。

这年代人们生育的子女多,这样的事还当真不稀奇。何子衿笑道,“当初你还给江姑娘叫小姨呢,如今可不改口叫姐姐了。”

阿曦素来大方,对于亲事什么的,其实并不如何害羞。她又问起什么时候去外祖家的事,小舅舅这既是回家,肯定要趁着进士之喜把亲事定下的。何子衿道,“家里事安排安排,你就与我同去。”

阿念离不得衙门,只得让妻女先过去,待定了定亲的日子,阿念介时再请假去岳家吃定亲酒。

待回了娘家,果然里里外外一派喜庆,沈氏何老娘都是一幅喜上眉梢的模样。何老娘还悄与自家丫头道,“李家三姑娘,好爽俐的姑娘,兴哥儿也很是高兴。”

说到兴哥儿,何子衿都觉着稀奇,先时如老僧一般,都不多看姑娘家一眼的,这定了李家亲事,兴哥儿就仿佛立刻开窍了。何子衿还专门私下问了兴哥儿一回,兴哥儿还觉着他姐问的稀奇呢,兴哥儿道,“先时又没成亲的意思,我得一门心思念书呢,等闲无事看人家姑娘做甚,多不尊重啊。如今爹娘给我定下亲事,我自然欢喜。”

好吧,估计兴哥儿这想法当真是这年代最正统的士大夫的想法了。

按兴哥儿的意思,先时不议亲,看姑娘也是白看,今亲事已定,他其实也认得李三姑娘,主要是李三姑娘与外甥女是同窗,兴哥儿多少也见过几回。虽则辈份上要变一变,兴哥儿心下还是很满意父母给自己定的亲事的。

说来,兴哥儿这亲事还颇有些小坎坷,沈氏笑道,“李夫人约我去庙里上香,她带了家里三位姑娘,我带了兴哥儿。她家三位姑娘,李二姑娘生得最好,我猜度李夫人可能是想着你弟弟少年心性爱美色什么的。不想兴哥儿倒是同李三姑娘看对了眼,别看兴哥儿平日里话不多,心里有数的很。”很欣慰儿子没相中李二姑娘,觉着儿子有眼光。

何子衿笑道,“这也是他们的缘法。”

“是啊,先时要去庙里,我就同兴哥儿说了李家大姑娘稳重,不想他更喜欢活泼些的。”沈氏笑道,“兴哥儿当真是个稳重性子,要是换了俊哥儿,说不得就看中二姑娘了。”

“俊哥儿眼光只要更高的,当初在北昌府给他说了多少闺秀,难道没有生得好的?他总是不乐意。”何子衿猜当初俊哥儿估计是受阿冽的影响,或者想大哥娶得名门贵女,自己自然也想娶个差不多的,不然,俊哥儿亲事当初何以耽搁好几上呢。

沈氏一想,笑道,“他们三个,阿冽最是稳重,俊哥儿性子好强,兴哥儿是个心里有主意的。”

何子衿想想,也笑了,还真是这么个理。

兴哥儿与李三姑娘这亲事,李家其实也有些个,嗯,没想到。

自从兴哥儿中了进士,李家就有些愿意拿大姑娘来与何家联姻了,但这亲事上头,不得不说李家还是存了几分侥幸,毕竟,二姑娘生得更好些,只是,谁也没料到是三姑娘与兴哥儿看对了眼啊。

两家有了联姻的默契,亲事自然要男方提的,何家一提三姑娘,李家都有些懵。就是李三姑娘也有些懵,阿曦先时的话本没错,李三姑娘当初与阿曦打听兴哥儿,就是为自己大姐打听的啊。她,她可没有与大姐抢男人的意思啊!倒是李大姑娘自来温和,笑与妹妹道,“我哪里用你操心呢,这说来也是你们的缘法,你不是一直说,何家公子品性极佳么。”

李三姑娘道,“他虽好,我可是从来没想过,我一直是想大姐你的。”

“傻丫头,你待我的心,与我待你的心,都是一样的。”李大姑娘柔声道,“我还真没想过何家的亲事,我总觉着,何家公子有些闷了。记得咱们去找阿曦玩儿的时候,也见过这位何三公子,素来不与咱们说话的。他这样的稳重人,就该配你这样跳脱的。你自己都没留意,一道去庙里上香,他哪里与我和二妹说话的,都是跟你唧呱,真难得他这样的人,原来也挺会说的。”

李三姑娘道,“你跟二姐姐都不说话,我怕冷场,才理他几句的。”

李大姑娘笑道,“要不说你俩性子相合呢。要是我,我本就寡言,他也不爱说,还不得活活闷死啊。”

李三姑娘也不禁笑了,嫡亲姐妹俩,也没的推让丈夫的理,既然大姐也没有太喜欢何三,李三就没客气。说来,俩人在家族里都是行三的,还真是一桩缘法。

兴哥儿亲事一定,何琪就开始火烧火燎的急长子的亲事。

要说兴哥儿先时不近女色是为了念书,今书念出来了,兴哥儿于亲事上开窍开得多快啊。大宝却是不同,自从先时与隋姑娘有那桩未了缘法,大宝除了与阿曦这样的自家姐妹来往外,于其他姑娘都鲜少看第二眼的。

你说把何琪急的。

这亲事,虽说是父母之命,可也没有完全不征求儿女意思的。

更有如大宝这样,铁口不想成亲的,你就真把亲事给他定了,介时一对怨偶,两相耽误。

何家正为兴哥儿定亲事操持,何琪不好去何家说大宝儿的事,私下同师妹三姑娘说起来,真是一颗心都操碎了。何琪道,“他怕是还惦记着隋姑娘呢。”

“师姐不是说这些年俩人没有来往么。”

“虽说没有来往,可大宝这孩子,长情啊。”何琪微微哽咽,“我每每想,他这般愿意,我做亲娘的,如何不成全他?可一想到隋姑娘那身子,我就替大宝委屈。我想给他娶一门健健康康的媳妇,让他以后儿孙满堂。”

三姑娘劝道,“师姐,你这也钻牛角尖了,大宝现今都是进士老爷了,他想要什么样的媳妇,自然会跟家里说的。哪怕就是依然愿意隋姑娘,他说了,家里纵使不愿,也得考虑下他的意思,他如今并没有说,想来不是因着隋姑娘。或者就是命里要晚几年再成亲的。要依我的意思,孩子不愿意,咱也别勉强,不说别个,大宝向来顺遂,以后也不怕没前程。他这就要往帝都做官了,帝都的气派,非北昌府可比。大宝在帝都多住些日子,眼界开阔了,心胸也就开阔了。你看俊哥儿的姻缘,谁能想到他的姻缘在帝都呢,当初婶子也是给俊哥儿在北昌府说亲,说了多少家都不成,也是把婶子气恼的不行。这各人的缘法,都是说不定的。说不得大宝的缘法不在北昌府呢,你也别太急了。”

何琪深深一叹,摆手道,“不是,他这孩子,我是知道的,他心里就是还记挂着隋姑娘。”

三姑娘道,“以往大宝在北昌府念书,与隋姑娘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如今他就要往帝都去了,见得少了,说不得情分就淡了。”说着,三姑娘又劝何琪,“只是师姐,我也得劝你一句。若是大宝在帝都,与隋姑娘情分淡了就淡了,这是两人无缘。倘是大宝念念不能忘,你也得有个准备,说到底,孩子高兴了,咱们做父母的就高兴。那隋姑娘,这几年我见得不多,可也常听人说起她的事,她在女学颇得巡抚夫人重用,如今在女学管着一摊子事儿,也是个能干的。”

“你说的我何偿不知道。”何琪微微拭泪,道,“这几年,我是常打听着她些的,真是个好姑娘。要不是她不能生养,哪怕她和离过,我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你不晓得,先时我就一听留心她的事,她那个前夫家,听说如今已是一子一女了。”

三姑娘不由一叹,看来这不能生养当真是隋姑娘的问题。

何琪有些疲倦,眼角泛起微微细纹,强打起精神道,“不说大宝的事了,都随他吧,倘在帝都他依旧难以忘情,只要他们愿意,我也没什么不愿的。到底是他自己的日子,父母该做的,都做了。哪怕先时拦着他们的亲事,我也是为了他。若他就相准了隋姑娘,只要人家愿意,我就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