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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记(212)

“再说我家里,现在也是书香门第啊。当初,一帮子人说我出身寒门,配不上陛下。真个笑话,他们出身好,难道门第就能跟皇家匹配了?他们哪,无非就是嫉妒我。”

“唉,现在评判女人,都说德容言工,陛下,我觉着,这四样我都不错,你说呢?”

昭文帝许久未曾这般开怀大笑了。

以往都是别人在他面前拍他马屁,还是头一遭有人这样自夸的,而且,自夸的这样认真。看宋嘉言的神色就知道,人家宋嘉言绝不是在说笑,人家心里这样想的,才说的这般认真笃定、信誓旦旦。

宋嘉言给昭文帝笑的来火,轻捏他胳膊一下,嗔道,“笑什么笑?这有什么好笑的?难道我说错了不成?”

“没,阿离说的都对。”昭文帝满眼笑意。

“那陛下笑的这么欢!”宋嘉言大为不满,“难道陛下跟我想的不一样,觉着我配不上陛下?”

昭文帝依旧笑着,语气完全是哄宋嘉言的意思,“哪儿啊,朕跟阿离想的一样,阿离当然配得上朕,不然朕为何立你为后呢。”

“这还差不多。”宋嘉言也笑了。

昭文帝握着宋嘉言的手,温声唤她,“阿离。”

“嗯。”宋嘉言应了。

“你是最好的女人。”昭文帝道,“朕心中的,最好的女人。”

昭文帝道,“以后,不要胡思乱想,像你说的,你这样好,朕喜欢你,想对你好,是应该的。”

宋嘉言也是小谈过几场恋爱的人,都有些招架不住昭文帝这样的表白,低头浅浅应了一声。

昭文帝当她羞涩,一笑揽她入怀。

******

宋荣回了府,心情却不大好。

杜月娘在月子里,刚生产完,气力尚未恢复,听说宋荣回府了,直至傍晚都未过来瞧谧哥儿,杜月娘心知这是有事儿,暗暗的叹了一声。她是个明白人,做了多年的二房,太明白宋荣并未另娶,看中的不过是她的安静本分。

这也是她立身的根本,所以,有时,明知有事,却不能多问,也不敢多问。

自打杜月娘有了身子,府里的事多托给宋嘉谦的媳妇陈氏与宋嘉诫的媳妇杨氏。

杜月娘娘家没有别的人了,唯有弟弟杜君,如今老大不小,年前刚成了亲。故此,自然也没有女性长辈过府照顾月子,好在宋家现在也是侯门府第,少什么也少不了下人。不过,下人终归是下人。陈氏素来细心仔细,傍晚用饭时还过来看望了杜月娘一遭。

杜月娘刚用过月子餐,正在床上歇着,见了陈氏,俩人亲亲密密的说了几句话,杜月娘方道,“今天侯爷进宫了,也不知皇后娘娘在宫里如何,我这心里怪惦记的。”

陈 氏也知道宋荣进宫的事,只是,她一个侄媳妇,与宋荣见面的时候都少,有什么消息也是听丈夫说的。陈氏笑,“皇后娘娘怕是惦记伯娘和弟弟,才召了大伯入宫。 伯娘放心吧,娘娘在宫里,定是平安如意的。”说到宋嘉言,陈氏就是满腔的恭敬,不管听丈夫说了多少遭皇后娘娘少时多么随和,陈氏都觉着难以想像。她与宋嘉 谦是在福闽成的亲,成亲的时候还收到了帝都的礼,一份一份的,宋嘉言也单独备了一份,那会儿她也觉着这位堂妹为人周全,再加上丈夫的解释,只当宋嘉言是个 周全又和气的人。

待再听到宋嘉言的消息,就是宫中赐婚,宋嘉言下嫁方二的时候了。府里跟着哀声叹气好几日,都道宋嘉言命苦。宋家与别家不同,堂兄妹间情谊极好,陈氏还劝了丈夫几次,又帮着婆婆准备给宋嘉言添妆的东西。

原以为这位表妹就命运就是这般了,谁能料得日后这一场天翻地覆。

公公急命丈夫与二小叔子来帝都的时候,陈氏就得知了帝都的事。那时,陈氏对宋嘉言的感觉,天崩地裂犹不能形容。

原本已嫁了人,竟然怀了龙种!怀了龙种已够骇人听闻,宋嘉言还要做皇后了!

那时,整个宋家都跟着心惊胆战。

当陈氏真正见到宋嘉言的时候,立后诏书已下。初次见面时,宋嘉言也并不似丈夫旧日所说模样,宋嘉言有一双沉静的眼睛,那双眼睛,似乎能看穿人心。陈氏在宋嘉言面前,都会不自觉的多出三分小心。有时候,陈氏都会不自觉的想:大概,那就是皇后的威严吧。

尽管宋嘉言这个皇后做的令人诟病颇多,不过,对于宋家,并非没有好处。

哪怕如宋荣,先时不愿与皇家联姻啥啥的,那是因为宋荣自知凭自家门第,跟皇家做亲,怕是闺女做不了正室,若什么侧妃嫔妾啥的,宋荣还是情愿自家闺女嫁入寻常人家。但是,做皇后是不一样的,尤其,做皇后的人是宋嘉言,宋嘉言还生了龙凤胎出来。

甭管因谁而贵吧,反正宋家的门第自此高贵了三分。

宋荣是退下来了,但,宋家子弟们是可以参政议政放心做官的。

就是陈氏,嫁到宋家来,成了宋家妇。真正待宋嘉言做了皇后,陈氏在做大理寺卿的大伯家,对她亦格外的亲近起来。

陈氏自杜月娘那边出来,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宋家被赐侯爵之后,朝廷也赐了新的侯府。其实,陈氏在大伯家当家理事,比在福闽时尚自在三分。宋荣并不多理内宅之事,杜月娘也是个好脾气,就是妯娌杨氏,也不是难相处的性子。

见丈夫已经回房,陈氏问,“二爷用晚饭了没?”在福闽,宋嘉谦是大爷,到了帝都,自然要按堂兄弟间的排行。

“还没。”宋嘉谦笑,“大伯跟我说了七弟洗三酒的事,来的都是着紧的亲戚朋友。”

陈氏一面令人传饭,一面道,“放心吧,明天的席面儿什么的,我都预备好了。”宋荣这大伯做的十分到位,完全是拿宋嘉谦当自己儿子培养,各种关系人脉,很早就开始为宋嘉谦铺就。宋荣做到这个程度,宋嘉谦夫妇自然更加用心孝敬。

“对了,大伯去宫里,皇后娘娘可康泰?”见丈夫看她,陈氏解释道,“伯娘有些惦记皇后娘娘。”

宋嘉谦道,“娘娘很好。”

陈氏笑,“那就好,明儿我跟伯娘说,伯娘定会高兴的。”

承恩侯喜得麟儿,这样的事,自然是广派帖子。

其实,哪怕没收到承恩侯府帖子的人家,消息恩灵通的,也都知道了。

譬如,秦家。

夜已深,秦老尚书与长子秦凤鸣在书房说了半日,命人取了厚氅。

秦老太太亲自送了过去,问,“这就要睡觉的时候了,你们父子还要出去不成?”

对老妻摆摆手,秦老尚书道,“你先睡,我和老大瞧瞧峥儿去。”

秦老太太本想劝几句,看到长子,心下一叹,道,“峥儿睡前院儿书房,这么晚了,有事吩咐丫头去叫他一声,让他过来说吧,你别动了。”

“无妨,这么几步,我还走得。你先睡吧,我就在前头歇了。”

老头子这样一根筋,秦老太太只得做罢。给他裹好厚氅,秦老太太道,“慢些走,看清了路,老大扶着你父亲。到了前书房派个丫头回来跟我说一声。”

秦老尚书应一声,又笑,“自家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抬脚去了。

秦峥的确还未歇。

他平日里无甚消谴,又少踏足内宅,心思多在放在公务之上。一年翰林院结束之后,秦峥便到了兵部,只要想做事,自然有做不完的事。

祖父与大伯忽然来了,秦峥微惊,自桌案后起身,上前扶着祖父到榻上坐了,又命小厮捧来热茶,道,“天这样晚了,祖父、大伯有事,唤我过去吩咐就好。”又吩咐人去内院儿老太太屋里说一声,别叫老太太记挂。

秦老尚书笑,“不知怎么回事,兴许是年纪大了,到了夜里反是没觉,索性过来看看。”叫了秦峥一道坐。

秦峥公务上的事,真不必家里担忧。

打 发了仆从下去,秦老尚书叹,“一步错,步步错。事到如今,也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娘娘在宫里,多亏了皇后娘娘照顾,才保全了性命。子熙又添麟儿,这是难得 的两家修好的时机。我想着,你明天去承恩侯府走一趟。”宋嘉言这种手段,二婚嫁到凤仪宫,去老梅庵住一年还能风风光光的回去……饶是秦老尚书也不觉着自己 孙女还能翻身。

倒是七皇子被抚于丽妃膝下,秦老尚书以为孙女命不久矣,结果,孙女竟在宋嘉言手中保全了性命。

不管怎么说,这是机会。

其实,说起来,秦宋两家,本无什么深仇大恨,一切皆是造化弄人。

“不。”秦峥道,“不必。”

秦老尚书道,“阿峥,适时的低头并不算什么。何况,要说对不住宋家,是咱家对不住宋家。跟你,是没关系的。这一点,宋子熙心知肚明。”当初,秦峥可是直接上书支持宋嘉言立后的。

秦峥道,“祖父,不必这般。”

“前程上的事,我心中有数。若是为了秦贵人,更不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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