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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记(194)

穆元帝听着也沉下脸来,李宣知机道,“儿臣有些日子没去给太后请安,父皇,儿臣这就去慈安宫了。”

穆元帝道,“去吧。”

李宣走了,五皇子却是不动,他得听一听是哪个暗中说闲他家话。

谢尚书见穆元帝没有令五皇子退下的意思,便将审出的情形一五一十的同穆元帝说了,穆元帝当下大怒,“这些混账东西!”

五皇子跳脚,“有事明着来,这也忒下作了,哪儿这样干的!卫世子媳妇早就在皇祖母面前说过我媳妇坏话,这次他家又来编造这些飞短流长。承恩公府和大哥是怎么回事?我还叫承恩公舅公呢?大哥可是我亲大哥!”五皇子说着就伤心起来。

谢尚书一听五皇子这通报怨,心下暗叹:还是太年轻了。

穆元帝今儿个瞧着五皇子正喜欢,不为别个,这个儿子贴心哪。他这正忙于闽地海军的事呢,儿子就带着女婿来把神仙写的书献了上来,多体贴哪。穆元帝心情正好,忽闻这流言之事,且其中牵扯出几家亲贵,卫国公府暂且不论,承恩公府大皇子府一个是穆元帝多年厚待的舅家,一个是亲儿子府上!穆元帝当即气的脸都白了,声音都带着一股子冷风阴恻,吩咐谢尚书,“该拿人拿人!拿了人,继续审!”

谢尚书不敢多言,应一声就要退下,五皇子愤愤中连忙出声拦了谢尚书,与自家皇爹道,“卫家儿子是不理会的。承恩公府还是算了吧,父皇一向敬重承恩公,又有皇祖母在宫里,这事叫皇祖母知道,岂不伤心?看在老人家的面子上罢。就是能瞒了皇祖母,寿安老夫人这把年岁,有个好歹叫人担心。大哥那里也算了,毕竟是大哥呢。只是父皇定要替儿子说大哥一回,他这样可忒不地道。”

穆元帝是一时气狠了,听五皇子这般一说,自己也缓了一缓,穆元帝多要脸面的一人哪。尤其他自许为绝世好爹,一向认为儿子们兄友弟恭,如今做弟弟的五皇子还替做哥哥的大皇子求情,做哥哥的大皇子是怎么干的,收买些市井无赖去说弟弟家的坏话!还有,承恩公府这般行事,五皇子看着慈恩宫的面子,宁可不追究承恩公府。

穆元帝很是有些感动于五儿子的懂事,于是,穆元帝更要重惩卫国公府,对五皇子道,“你放心,朕定不叫这些小人作祟。”

谢尚书领命告退,恭恭谨谨的退出昭德殿,于心下默默的为五皇子点个赞。

☆、第135章 流言之四,两道雷

五皇子虽然替承恩公府和大皇子求情,但其实心下还是颇为责怪这两家的,他又不是圣人,这两家说来都不是外人,承恩公府远些,那是他爹的舅家,到五皇子这里,其实与承恩公府已不大亲近了。但大皇子真是把五皇子气的了不得,平日里大皇子见了他也是“五弟长、五弟短”的说话,虽然以前大皇子嘴巴没个把门儿的得罪过他媳妇,但五皇子自认为心胸宽阔,事后还劝自己媳妇几句不要与大皇子计较呢。

结果,大皇子是如何对他的?

大皇子非但不知他的好儿,反这样缺德冒烟儿的收买地痞流氓大面积大范围的传播万梅宫的谣言!是的!万梅宫的谣言!虽然谣言的主角是朱雁与江行云,但谣言事件的发生地是在万梅宫啊!大皇子这样做,着实把五皇子气坏了!

自宫里出来,五皇子也没往母亲那里去,这样的事叫母亲知道,也不过是跟着生气。五皇子闷了一会儿就回家跟媳妇说去了,五皇子尤其说了一回,“卫国公府与咱家素有嫌隙,何况向来鬼祟,他家发这样的坏心倒不为奇。你说,承恩公府这是何等狭隘的心思,就是当初你说过他家规矩不对,明白人想想,这也是为他家好。难不成咱们皇家人倒要坐在他家人下首,这成什么样子了?你说破了,他家及时改了,这事儿也就算了结了。他家还打算长长久久的站皇家人上头不成,太祖皇帝的江山倒是为他家打的了?简直不可理喻!他家定是记恨咱们,不然也不能做下这样的事来?还有大哥,我最想不通的就是大哥了,咱们可没得罪过大哥,就算平日里我与他不似同四哥那样好,寻常见了也是亲近的,别人说咱家坏话还罢了,大哥与我可是亲兄弟,你说说,他咋这样?”

谢莫如听五皇子叨叨抱怨了一阵,待他抱怨完才说他,“那天我说时你还不信,我就说了,人为了升官发财,啥事都干得出来。这回你可信了吧。”

“信了。”五皇子摊手摊脚的往榻上一躺,正躺到他媳妇腿上,一面顺气,一面还叨叨着,“可真是气死我了。”

谢莫如戳下他额角,问他,“陛下是如何说的?”

五皇子道,“父皇也气的狠,这可能怎么着呢,不看僧面看佛面,承恩公府得看着皇祖母的面子,她老人家一向对娘家恩宠有加,就是寿安老夫人也是父皇的外祖母,瞧着她们的面子,我虽也气的紧,还是劝了劝父皇。还有大哥那里,叫人知道我们兄弟生出嫌隙,面子上也过不去,我已同父皇说了,请父皇好生说一说大哥,他这回忒不像话了些。卫国公府我是不管的,他家一而再、再而三的这么着,咱们倘不追究,他家还以为咱家好欺呢。”

“这倒还罢了。”谢莫如道。

其实这件事总得来说,承恩公府卫国公府联合起来造谣,五皇子于心理上都是能接受的,毕竟这俩公府一早就同他家有些过节,可就是大皇子干出这事儿,才叫五皇子心寒,五皇子觉着,哪怕他平日里也没少在心里唧咕大皇子,可如果叫他说大皇子家的闲话,他是干不出这事儿的,但,大皇子就干得出。正因如此,五皇子方格外心寒呢。

看他仍是闷闷的,谢莫如安慰他,“大皇子本就是个糊涂人,我说了你别不痛快,你觉着同大皇子没什么,可当初你上本建言立储,他心里已是大为不满呢。”

五皇子道,“这有什么不满的,他虽是长子,二哥却是嫡子呢。何况,后来他也上本请旨加恩东宫。大哥不会不明白这种道理的。”

谢莫如道,“一个传闻中的知州之位,都能引得两家公府一家皇子府造谣生事,何况是东宫大位?人若是嫉妒起来,哪里还管什么是非呢。”

五皇子沉默半晌,良久一声长叹,道,“父皇还是尽早给我分封的好,早些散了,倒也清净了。”

“散了就清净了?”谢莫如给他揉揉眉心,“就是这事儿,还没了结呢。”

五皇子不以为然,信心满满,“也就剩一个卫国公府了,父皇定会给咱们出这口气的。”

谢莫如道,“我不是说卫国公府,我是说大皇子。”

“大哥怎么了?我都不追究他了。不过,他也得把那姓于的给撵了才成,不然以后我再不理他。”五皇子觉着他大哥把他给伤着了,但是二十来年的兄弟情分,五皇子觉着,如果因这事与大皇子就此生分,也不大好,但大皇子要给他个交待,也是一定的。

“你不会以为大皇子就会这么认了吧?”谢莫如提醒他道,“你别忘了,刑部是我祖父做的尚书,大皇子说不得得说,是咱们串通一气陷害他呢。”

五皇子先是一阵愠怒,待他平静下来,慢慢的想一想,还真有此可能。他沉沉道,“倘大哥要如此疑我,我也没话好讲了。”

谢莫如笑,“我也就这么一说,要大皇子聪明的话,就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诡辩。”

这话显然安慰不到五皇子,五皇子先时一直唧咕这事儿,无非就是他自认与大皇子很有些兄弟感情,不意大皇子暗中放冷箭。可大皇子既然已暗中放了冷箭,又哪里对他还有什么兄弟感情呢?五皇子虽是个乐观,但他并非自欺欺人的性子,道,“大哥要真的聪明,他根本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不论是觊觎朱雁还未到手的知州之位,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五皇子就觉着,如果在大皇子眼里,他们的兄弟情分只值这么点儿东西,那也忒薄凉了些。

五皇子虽早知社会黑暗,但兄弟间的感情破裂还是头一遭,什么样的安慰都抚平不了五皇子灰暗的心情,谢莫如索性也不劝他了。这世间,有些事能劝,有些事只能自己慢慢开悟了。

五皇子蔫蔫数日。

不过,大皇子显然与五皇子未能心有灵犀兄弟情深,相反,谢莫如倒算他的知己,大皇子接下来的所做所为,还真给谢莫如说个正着。

非但五皇子对他大哥的所做所为寒心,就是穆元帝也是怒不可遏,不为别的,穆元帝自己只有一个妹妹,兄妹俩自来情分极好,穆元帝多盼着能多几个兄弟帮衬呢,结果偏生只得兄妹二人。到儿子这一代,穆元帝儿子颇多,且儿女们也素来和睦,穆元帝再也料不到自己颇为器重的长子私下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做皇帝的人大都多疑,穆元帝也具备这一优秀品质,但是,穆元帝之年以直接信了谢尚书的话,是因为大皇子有前科。这些事儿,穆元帝不乐意提,一则不过小事,二则孩子间拌嘴,他听过便罢,未放在心上。无他,立太子那日大皇子在宫门口说谢莫如的不是,俩人还争了几句。当时穆元帝就觉着,大皇子不大稳重了。主要是谢莫如牙尖嘴利不好相与,这个穆元帝早就知道,但谢莫如还算讲理,而且谢莫如毕竟是兄弟媳妇,大儿子这做大伯子的,好端端的你议论兄弟媳妇做什么?这事儿,叫一向护短的穆元帝评评理,他都觉着大儿子这嘴有些碎。不要说皇家,就是寻常人家,大伯子弟媳妇的,平日里见面儿还要避三分嫌呢。再说,你一个大男人,说一说国家大事是正经,说兄弟媳妇做什么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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