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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记(316)

小唐这会儿也找到自己名次了,大怒,“不是第二就算了,怎么是个二百五啊!”诸人轰堂大笑。连谢莫忧、吴氏都笑的了不得。

小唐这事儿,让藩王府笑足三天。

唐总督倒是命妻子备了厚礼,特意亲谢了李九江一回。他这儿子,以前哪里敢巴望着能中举人,如今这才跟着李九江多长时间,非但有了志向,也有了学问。虽然考了个二百五的名次,那也是正经举人啊!妥妥的,正经自己考出来的举人啊!

李九江简直就是他家的恩人哪!

再丰厚的礼物,唐总督都觉着难以表述自己对李九江的感谢。毕竟,做到总督之位,权势都有了,其他四个儿子因是年轻时生的,唐总督彼时还是严父,所以,儿子们即使算不上太出众,但起码四平八稳,不是败家货。就是这个小儿子,老来子,唐总督的长孙都比小唐大两岁,自己老婆疼的跟眼珠子似的,老唐自己也偏疼一些,结果呢,文不成武不就,人也没心眼儿,你说把老唐愁的呀,觉着儿子这辈子就是先啃爹后啃兄的料了。不料,峰回路转,运道来了,挡都挡不住啊,他儿子竟叫李九江给调理出来了。

唐总督恨不能给李九江立个长生牌位,日日供奉。

唐总督拉着李九江的手,都不知要说什么好了,再三道,“九江啊,小唐我就交给你了。从今天起,他就是你的亲弟弟。”唐家与永安侯李家那是好几百年的交情,到如今,唐总督与永安侯是一辈,所以算下来,李九江与小唐是一辈。小唐却又自己认了李九江做师傅,这辈份闹得……真是不好算啊。唐总督并不是非要压李九江一辈,只是,他与永安侯关系不错,总不能回帝都见了永安侯,给永安侯叫叔啊。

李九江笑,“小唐天资通透,我也不过稍加点拨,总算没辜负世伯的期望。”甭看李九江在帝都同亲爹永安侯那是话都没说过几句,父子之间真是形同陌路,但出门在外,李九江从不吝于打一打永安侯府的招牌的。而且,他与几个嫡出的弟弟关系都不差。这声“世伯”,叫得何等亲切自然。

“没辜负没辜负。”唐总督人逢喜事精神爽,虽然他儿子得得二百五十名比较招人笑,到底是正经举人老爷了,唐总督同李九江道,“先时,我真是想都不敢想他能有今日。”说着很是感慨,“可见那小子是傻人有傻福,遇着九江你。”

“这也是我与小唐的缘分。”

唐总督喝回茶,跟李九江打听,“九江,你看那小子啥时能中进士?”这里要说一句,小唐考举人前是没有秀才功名的,他为了考举人,自己找关系捐了个秀才。如今小唐中了举人,唐总督觉着儿子是有些运道的,儿子秋闱的文章他也看了,不算一流,也是二等了。所以,唐总督对儿子的期望又高了些。

李九江想了想,道,“春闱的话,不敢说大话,总得三到五年的时间。”这次小唐中秋闱,一则是运道好,二则,闽地考生水准一般。要不怎么谢莫如全都招呼娘家兄弟来考啊,在闽地,秋闱更容易中。

李九江说话的姿态很是谦逊,但所说的内容让唐总督愣了一愣,继而大喜,唐总督道,“还得九江你继续指点你小弟啊!”这小弟不是指的永安侯四子,而是指的小唐。

李九江笑,“不消世伯吩咐,只要小唐有上进的心,我自当尽力。”

“有!有!那傻小子先前把牛吹大了,这会儿深觉丢脸,我已与他说了,丢的脸只得从春闱找回来了。”唐总督哈哈大笑,儿子有出息,这比自己升官都要爽,

李九江也是一乐,别人上考场都是紧张什么的,倒是小唐,从来自信过头。小唐先时说自己是解元的水准,但由于朝廷要避讳,他大约能考个亚元。结果,榜单一发,不要说亚元了,第二十名都不是,完全二百名开外,竟是个二百五!

唐总督现在看李九江就是在看亲人的目光啊,亲切的了不得。一则,两家老祖宗就有交情,到现在仍交系不错;二则,李九江的确是把小唐给点拨出来了;三则,也是唐总督对闽王的看好,以及唐总督对李九江的看好了。

此次秋闱,唐总督家有些惊喜,大丰收却是当属谢王妃了。

谢王妃对谢芝等人的成绩很是满意,还设了家宴,叫他们一并过来吃饭,谢莫忧吴氏也是满面喜色,谢莫忧笑,“这闽地菩萨也是极灵的。”先前她与吴氏去庙里拜菩萨给几人烧香,如今都中了,算是皆大欢喜。

吴氏笑,“是啊。”

谢云听这话很是不满,道,“叫二姐姐和大嫂子一说,都不干我们的事,就你们拜拜菩萨,我们就中啦。”

“当然你们也得把书念好,不好我们就是把闽地的菩萨全都拜一遍,怕你们也中不了!”谢莫忧道,“运气就是加持一下。阿云,你可得再加把劲儿,这回就你考得最差,比小唐还差。”

吴氏笑,“云弟比小唐大人还小两岁呢。”

谢芝也道,“我像阿云这么大时,秀才还没中。”

谢远虽名次不比谢芝,人也是喜悦,道,“举人都一样,不似进士,一榜二榜在天上。”三榜同进士却多是惹人笑的。若恶毒的对联“如夫人,同进士”,就可见同进士的地位了,一样是进士,三榜同进士比起一榜二榜来,就想当于小老婆和正房太太的差距。就因同进士有这等恶名,所以官场中,有些人贡士三榜都会直接弃考殿试,以图下科春闱另试文章的。如东宫属官,榜眼出身的徐宁徐大人便是如此,第一年位列贡士榜末尾,干脆没去考殿试,再等三年打磨文章,一举夺得榜眼之位。

谢云道,“我能在榜上就很不容易了,这一年读书读得我头发不知掉多少根。”他人年岁小,笑道,“大姐姐,我给家里写了好几封信,到时大姐姐往帝都捎东西,帮我把信捎去。”觉着自己能中举人,哪怕名次不咋地,也是有面子的事儿呢。

谢莫如笑,“成。”又道,“你们文章也不要全都搁下,总有考进士的一日。”

三人齐声应了。

用过家宴,谢远是一地父母,谢云是军职,便都辞了谢莫如,各归各位各当差。谢莫忧也同谢云一道回了军中,戚三郎其实也得了今科的秋闱榜单,今儿休沐,他正在家,见着妻子回来很是欢喜,又要留谢云用饭,谢云道,“姐夫,我可不敢耽搁了,我那儿离姐夫这儿还得骑半日马。”

戚三郎笑,“就吃饭,不吃酒。耽搁不了你时间。你不累,亲兵也累了。”

谢云这才留下,戚三郎先命人带了谢云的随从下去用饭,正式恭喜了谢云一回,谢云笑,“这也是运道,闽地文章简单,才侥幸中了,名次就很靠后。”

“名次靠后也比我强,我连秀才都不是。”戚三郎笑呵呵地拉着谢云去吃饭了,席间,戚三郎并未让人备酒,就是让谢云好生吃了饭,底下马也给伺候着吃了草料,又给他水囊里换了新水,并未如何耽搁,谢云告辞而去。

夫妻俩这才有功夫说说话,戚三郎笑,“可是累了?”

谢莫忧笑,“倒还好,就是坐车久了,腰有些酸,躺一躺就好,三爷在家可好?”

“我在家能有什么事,就是惦记你。”戚三郎很会说些甜言蜜语,女人嘛,也喜欢听这个。尤其妻子这大老远的过去给谢王妃祝寿,又等着娘家兄弟的秋闱成绩,的确是劳累了。要说这劳累,还真不是人人都能劳累得上的,要不是两家是姻亲,谢莫忧是谢莫如的妹妹,谢莫如的寿辰,凭戚三郎的品级,容他送份寿礼就是天在脸面了。所以,为啥谢莫忧来了闽地戚三郎高兴啊,夫妻夫妻,不只是出于对妻子的挂念,另外戚三郎做官,本身就需要人打理内闱之事。而这人,不能是姨奶奶,就戚家的姨奶奶,逢节过节军中赏赐,谢莫如也赏她些布匹衣料的,却是从未见过她。再者,就是平里正常交际,别人家都是正头太太出面儿,你家也不能派姨奶奶啊。甭以为谢莫忧这交差不要紧,实际上,要紧的很。

夫妻俩说些闽安城的趣事,主要是谢莫忧说,戚三郎时不时插两句,彼此非常欢乐。

谢莫忧说到娘家兄弟中举的事,感慨道,“原本大姐姐他们就藩那年正是秋闱之年,阿芝本想下场,遇着大姐姐随王爷就藩,他一并跟着过来,就误了一科。阿芝在这上头有些坎坷,如今总算顺溜了。”

戚三郎笑,“误一科也不是坏事,芝弟正经有本事的人,这不说中也中了。现在先当差积累下经验,以后再去春闱是一样的。”

“大姐姐也这样说,让他们别把书本撂下,以后叫他们去春闱呢。”

唉哟,这位大姨姐果然是有长远见识的人呢。戚三郎正色道,“王妃说的是。”谢王妃并不吝于提携娘家兄弟,可得把自己媳妇脑袋里的亲疏观念扭转过来,他自认为也不算无能之人,以后不怕没有前程。这么想着,戚三郎道,“到底是姐弟,王妃心里也记挂着芝弟的前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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