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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记(333)

五皇子与妻子也说了回这进士堂的来历,谢莫如笑道,“原来是这位沈翰林哪,他向来眼光不错,当初四皇子建好南郊的宅子,沈翰林与郝翰林退了内城的宅子,带头搬了过去。那位郝翰林,与行云有些渊源。嗯,沈翰林不错,生财也生得文雅。”

五皇子低声道,“心忒黑。”

谢莫如笑着递给五皇子一盏凉茶,道,“这话太偏了。要是有人保证能中进士,不要说一堂课五两,就是五十两,五百两,也能叫人打破头呢。五两银子,有些贵,也不算离了格。这位沈翰林,出身寻常小户人家,家里上有双亲,下有妻儿,都指望他来养,翰林无甚油水,想些法子赚银钱养家糊口,光明正大。”

五皇子也不是见不得人发财的,就是闻道堂那里都是朝廷恩典的地方,倒不想给这姓沈的开了这么个贵族课堂,心下有些不对劲罢了。媳妇这样说,五皇子也便不再纠结这事儿,反道,“你怎么对这位沈翰林这样清楚?”

“上次郝翰林不是来过咱们府外头东扒西看么,我命人一道查了查,他们的确身家清白。郝翰林家里是做生意的,倒是不愁生活。这位沈翰林家里是种田的,老家勉强有几十亩地,父亲是一位老秀才,家境艰难。要我说,宁祭酒这祭酒的官儿,该让给沈翰林,每科春闱,国子监也中不了四十人。”谢莫如一笑就带过去了。

五皇子也笑了,“这倒是。”

五皇子对宁祭酒没啥好感,觉着这老东西尽给东宫出坏水。

殊不知宁祭酒也遇到了难题,东宫的确是举荐南安侯为将,尽管东宫是想多提携自己人的,但东宫也明白,打仗不是闹着玩儿的。都把太子代上巡幸江南的事给搞定了,太子出行,此战必得大胜方好。没有悍将,真对上靖江王,倘真有个意外,甭说江南系官员,就是太子也捞不着好儿。

所以,哪怕南安侯同东宫一向不大相近,东宫系也是捏着鼻子荐了南安侯。

南安侯倒不排斥掌江南军务,但南安侯为人,一向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东宫系举荐他,不过,东宫系却难以掌控他。

就像太子问南安侯,平复靖江要多久,南安侯给出答案,“最少三到五年。”

不说这个答案太子就不大满意,无他,太子代天巡幸江南,也不能一巡就三年五载啊。太子是希望,俐俐索索的去,俐俐索索的回。这三到五年,是当初他那五弟给的答案啊,南安侯你是老于军略的人哪,怎么着也比五皇子要强吧。

可是,你这答案,你不是被五皇子收买了吧?

太子笑道,“表叔何等人物,很不必谦虚太过。”

南安侯素来不苟言笑,太子殿下如此温文,他仍是一张铁面,幸而铁面上的五官生得颇为不错,所以,即使是冷面,也不难看。南安侯正色道,“并非臣谦虚,靖江王于江南经营日久,想荡平靖江,顺利的话三到五年,若不顺利,怕要更久。”

太子的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了。

这就是党外人的坏处了,根本不理解你举荐他的苦心,不理解你的需要,只管自顾自,完全不是合作的态度啊。

太子忽然觉着,自己一片苦心,却是遇到了瞎子。

☆、第228章 南安

太子殿下一个千伶百俐的大媚眼,算是抛给了瞎子。

南安侯认真的给太子分析了一回江南局势后,就告退出了东宫。

太子认真叫南安侯给堵的不行。

其实,江南啥样,纵使南安侯不说,太子跟着亲爹穆元帝在朝理政这些年,心里也知道一些。当然,太子对江南的见地,可能没有南安侯这样的宿将深刻,但大局上的眼光还是有的。

收靖江王之权,这样千古功勋,太子为何独独举荐南安侯,将此旷世功绩送予南安侯,归根到底,东宫也知道,南安侯有这样的本事。东宫是想借助南安侯在军略上独到的天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立此奇功,同时给巡幸江南的太子加分。当然,江南系官员也要最大限度的在此战中保持家族元气,让家族在此战中得到最大利益。

种种情势的叠加,促成南安侯统率江南之事。

军政军政,军与政从来都是一体。

东宫系的利益与此战成败攸息相关,把统率之位举荐给南安侯,东宫自然有东宫的要求。

东宫的要求是,尽快打赢这一仗。

你要是磨蹭三到五年,那为啥还非要用你南安侯啊!五皇子这样就藩三年的生手,都说三到五年内便能荡平靖江。南安侯你领兵多少年,五皇子不过生瓜一个,你这三到五年的回答,不是被老五收买了吧?

要不是东宫知晓南安侯软硬不吃的脾气,且谢莫如与承恩公府素来水火不容,太子非得有此怀疑不可。

太子对南安侯的回答不大满意,却也无法。

毕竟,大总督一事,是东宫举荐南安侯,而不是南安侯求着东宫举荐的。

南安侯虽与承恩公是同胞兄弟,但,南安侯的性子显然与承恩公不同。承恩公事事以太子为先,南安侯对于东宫则有些不远不近。故而,南安侯给出三到五年的时间,太子也不能说,你抓紧点儿时间,一年半载的便把江南平定成不成?

太子不能同南安侯说,却是可以同岳父吴国公说的。

宁祭酒是太子近臣,也知晓一些太子的心事,但太子没与他商议,宁祭酒便当自己不知晓了。

吴国公闻知此事后道,“南安侯一向谨慎,他说要三到五年,是老成持重。一则,江南如何,得南安侯亲自去了方知晓。二则,闽王说了三到五年之事,南安侯到底也要顾及些闽王的颜面。三则,三到五年,是最长的时间了,倘能提前解决靖江之事,岂不正是殿下之功么。”

此一席话便能知晓穆元帝在为太子选岳家时是何等用心了,这位国公大人的手段,亦由此可窥一斑。

南安侯因战功封侯,自然不是寻常人物,倘太子一问,南安侯便迫不及待的上前表忠心,那南安侯也就不是南安侯了。南安侯给太子三到五年的答案,这才是南安侯的本事所在。

话说,胡氏一族,吴国公最看好的就是南安侯,只可惜闽王妃实在手快,竟挑了南安侯的次女为闽王郡主伴读。好在,南安侯闺女被人抢了先,不过,南安侯还是有儿子的。吴国公安抚了太子的心情,看太子颜色转好,就说起来,“南安侯军略出众,家教亦好。前儿我见了他家三子,不过六七岁的年纪,就极懂礼数的。”

太子并不笨,他先时只是对南安侯的回答不满意罢了,如今经岳父一解说,那点儿小小不悦也就烟消云散了。太子虽是高高在上,但笼络个把人的手段也是有的,一听岳父这话,太子立刻道,“三郎也到了念书的岁数,该选伴读了。”

吴国公笑,“殿下恩重,天下皆知。”东宫对南安侯有举荐之恩,再对南安侯施恩,如此恩深,南安侯若再有二话,便是陛下也会不满吧。

至于其他,此时此刻,最重要的就是将南安侯牢牢的绑在东宫系的战车上,余者,皆可退让!

太子与吴国公在东宫商议事情,隔日,南安侯被宣至昭德殿陛见。

穆元帝没有太子这种急功近利一般对时间的要求,穆元帝道,“靖江在江南经营日久,朕登基时,外忧内患不断,一直没空料理,就坐大了他。你与朕实说,此去江南,有几分把握。”

南安侯先后被五皇子与太子举荐平定江南,自然也细细的琢磨过此事,南安侯道,“靖江势力已成,早晚必有一战。要说十成十,臣不敢说此大话,五成把握总有的。只是,臣以往都是在南安州,江南地广人密,士族豪门颇多,臣这一去,暂时不能开战,怕得先料理江南军务。总得兵将可用,方得用兵。”

穆元帝微颌首,见面儿上却是欲言又止,穆元帝对这位小表弟向来信赖有加,便道,“在朕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南安侯此方道,“陛下委臣以重任,按理臣不该说此话,不过,臣以为,朝中还有比臣更合适人选。”

穆元帝有些讶意,这位小表弟可不是会推诿的人,何况南安侯确有才干,穆元帝不由问,“你说的是哪个?”

“闽王殿下。”南安侯道。

穆元帝听这话不禁笑了,“你俩倒有趣,他举荐你,你举荐他。”老穆家情势不同,穆元帝没有兄弟,他爹一把年岁才有了他,险断了老穆家的香火。故此,甭看穆元帝孩子不少,他仍秉持着老穆家的传统,一向宝贝孩子。穆元帝看五儿子素来顺眼,再加上南安侯也是他倚重的臣子兼表弟,故而,南安侯举荐五皇子,穆元帝并未多想。

南安侯正色道,“臣长于军略,于政务上却是有限。江南之难,其实最难的不在于靖江王多年经营,而是江南这些弯弯绕绕的士族豪门富户大贾。闽王殿下身份高贵,主持过闽地事宜,虽闽王谦逊,常说上番大胜为侥幸,臣在军中多年,倘小胜说一声侥幸倒是可能,一场大胜,绝非侥幸。陛下,闽地毗临靖江,靖江能掌吴浙二地,闽地既与靖江相临,靖江怎会不向闽地渗透。闽王在闽地经营三年便可令靖江一场大败,以闽王之才,当能掌江南事。介时,臣辅以军略,江南之事,必可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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