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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记(340)

沈素也是个博古通今的,道,“我曾在一本古书上看说当年大凤王朝时,一位姓许的铸剑师曾为凤武皇帝铸过一刀一剑,剑名天祈,刀作惊鸿……”

不待沈素说完,小唐便忍不住道,“那就是我小舅他家祖上,我小舅家祖上就是铸剑起家的。”说来,也是很有历史的家族啊。

小唐愈发觉着自己的败家小舅有许氏祖宗之风采了。

有历史的家族就是这样,等闲回忆个家族史都能说上三天三夜。

小唐倒没说三天三夜,主要是天色将晚时,李九江就带他告辞了,他们得进城去,怕晚了会闭城门。沈素起身相送至门外,李九江请他留步,方带着小唐去了。

因已近中秋,傍晚天凉,李九江出行多是坐车,小唐便与师傅同车,还问他师傅,“阿素哥人不错吧?”

李九江推开他被辣的红嘟嘟的嘴,道,“没人劝酒,你也能吃这许多酒。”浑身酒气,李九江恨不能把小唐扔到车外去。

小唐道,“我这不是劝你跟阿素哥么,劝了你又劝他,劝了他又劝你,劝着劝着,我就喝多了。”

李九江靠着靠背思量事情,小唐因吃多了酒,打个呵欠,头一歪就打着小鼾睡了过去。小唐自己都不记得怎么回的闽王府,但据说,是他师傅抱他下的车,你说把小唐给惊的,暗想,平日里瞧着师傅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书生,不想力气还挺大。

小唐不是个胖的,也是正经成年男子。

小唐想去寻他师傅,李九江这会儿正在五皇子府与谢莫如说话,李九江道,“那位沈素沈翰林,家里有一道麻辣豆腐,做法与娘娘这里小厨房的味道十分相似。”

这里要说一下,谢王妃的小厨房与五皇子的小厨房不是一码事,谢莫如嫁给五皇子时,是带着杜鹃院使惯了的厨子一道嫁过来的。所以,她与五皇子的小厨房其实是单独分别设立的。谢莫如自己本身不喜欢麻辣的菜色,她偏爱清淡,倒是李九江自幼在江西长大,那地方的人也吃辣吃得多。谢莫如待人一向周全,李九江自从任职五皇子府后,谢莫如命人预备菜色,会注意各人口味儿。

这倒也不是重点,谢莫如道,“那位沈翰林出身蜀中寒门……”想到先时她派人去蜀中查凌霄底细,人却被穆元帝给扣下的事……难不成蜀中还真有什么不能查的东西……

“蜀中的事,您心中有个数就好。余者,反正已是这些年过去了,有没有此事,都无关大局。”

“这事就这样吧。你也不要再查了。”谢莫如不是特别关心蜀中有什么,谢家是她的母族都要对她待价而沽,何况是其他人。

如今,她需要的,自会用双手去取。

而蜀中的一切,对她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的母亲,已经不在了。

☆、第233章 心急

谢莫如对蜀中的兴趣不是很大,相较之下,她对薛帝师的兴趣更大一些。

只是薛帝师太过有名气,他的事基本上大家都知道,年轻时就是个天才人物,文韬武略,医卜星象,样样精通。

这样的人,又不在帝都,也只能远观了。

谢莫如琢磨着,命人取出一对平安符,对李九江道,“这是我与王爷去西山寺,王爷请来的,你一个,给扶风一个。”

饶是以李九江的淡定,也不禁动容,道,“殿下如此厚爱,臣,臣何以为报。”

“平平安安的就行了。”谢莫如道,“东宫必要在江南事务上插一手,南安侯军略虽好……不管什么时候,先保重自己再说。”

李九江道,“东宫选南安侯为江南大总督,其实是一步妙棋。”

谢莫如神色一如既往,只是道,“这步棋只是开始,还没走完。”

李九江郑重收了平安符,道,“回来这几日,也为娘娘贺了寿辰,我想着,后日就回闽地。”

“你手头上的事要怎么办?”

“殿下的意思是暂且交接给江姑娘。”

谢莫如道,“也行。”

没有根基就是这样,人手总是不足。

倒不是说找不着愿意为五皇子做事,事实上,愿意在五皇子这里混口饭吃的人应有尽有,但,那些混日子的五皇子也不乐意收啊。五皇子要求一向高,不是薛长史这等兢兢业业的,就得是李九江柳扶风这等才干出众的,便是如谢芝小唐这等关系户,也得知道做事的道理。这三类之外,五皇子都不大瞧得上眼。

所以,他就人手不足了。

人手不足,便是一人身兼多职,以至于五皇子手下的人,都是多面手。像李九江吧,开始管着军粮军饷,后来还兼任军师,待五皇子还都,他连一些藩地的杂务也包了。

要不说南安侯手快呢,他选李九江选的是真正好。

李九江回帝都一趟,五皇子也不叫他白回,五皇子在宫里还给李九江刷存在感呢,在他皇爹面前,对李九江的才干大夸特夸,穆元帝对李九江却是不怎么买账,穆元帝道,“照你这么说,他才干是不错,就不知品性如何?”

五皇子道,“自然也是好的。”

“朕看也好,不然回帝都也不能三过家门而不入。就这份因公忘私的精神,也不是寻常人能有的。”穆元帝淡淡点评一句。

五皇子一见他爹不大痛快,立刻不敢多话了,上前端起案上的茶奉给他皇爹,穆元帝看五儿子那眼巴巴的模样,道,“你就是太心实,看谁都好。这个李九江,才干有,德行上却要斟酌。当初朕给他个三品你还不乐意,非要给他求个二品职。原以为他能知你的恩典懂事些,如今看来,不过尔尔。”接过茶呷一口。

五皇子道,“这也不是家家都跟咱家似的,我每想到我与父皇的父子情分,就觉着与父亲生疏,天下至憾之事,就想着给他们和缓一二,和和气气的才好呢不是。”

穆元帝觉着五儿子心肠太软,道,“你姑丈又不是没儿子。”

“人年轻时,谁还没个糊涂的时候。和尚们还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呢,九江于儿子,自然不比宣表兄他们亲近。只是,既相识一场,他做事还是成的,我就想着,能点拨他的地方还是要点拨一二,他能不能明白,儿子尽了力,没亏待过他,儿子觉着心安。”五皇子这一席话说出来,穆元帝也就不再提李九江了。本就是个不值一提的,倘不是被五儿子给絮叨的心烦,穆元帝也不愿意提李九江。五儿子素来厚道,穆元帝也是知道的。这厚道的人,对谁都厚道。一个李九江,不值得父子因此生隙。

穆元帝递给五皇子一本奏章,道,“看看,这是南安侯着人送来的。”这倒不是穆元帝格外看重五儿子,主要是五皇子有治理闽地的经验,穆元帝才给他看的。

五皇子翻开细瞧,南安侯说的是江南各地驻防兵的情形,一目十行阅过,五皇子道,“南安侯真干才也。”江南的形势不大好,五皇子赞南安侯是因为南安侯做的数据统计,各地到底有多少可用之兵,军备如何,将领如何,南安侯都是用数据说话,而不是文臣惯用的什么“十之一二,十之三四”之类的话。南安侯精确到各地军种,在役兵士的具体数目,还有,各年龄段的军士各有多少人,样样记录明晰。

五皇子合上奏章,道,“国家承平日久,军备有些松懈也正常,南安侯长于军略,只要有人,现练兵也来得及。倒是靖江王,竟是一点动静都无,委实可疑。”

穆元帝背靠软榻,曲指轻敲两下几案,道,“当年你就藩时,他不也老实的很么。倘不是今年你料在先处,怕就要步永定侯后尘了。”

五皇子道,“可是,南安侯与儿子当年完全不同。当年,靖江一场大胜,自然是不将儿子放在眼里。今南安侯何等名望,一旦令南安侯梳理军力,完成江南合围,靖江再无胜算。倘儿子是他,定要在南安侯完成合围前突围而出,打朝廷个措手不及。”

穆元帝眼中露出一抹笑意,“这就是南安为什么要李九江到麾下的原因了。”

“九江虽有谋略,具体从没打过仗。”

“怎么连这个都想不透了。你别忘了,靖江王刚从你这里吃了个大亏,那诱敌千里的主意,不就是李九江出的么。靖江要知道南安调李九江在帐下听用,焉能不心生防备?”穆元帝道,“靖江一向疑心极重,爱用些鬼祟手段。朕这朝中事,瞒不过他。他既消息灵通,正可借此叫他多知道些消息。江南要打仗,你以为只有南安需要调动江南兵力,靖江那里,一样得商讨得备战。刚刚大败,他自然更得慎重。今年约摸能过得太平年。”

五皇子突然心下一动,提醒他爹道,“此一战,必是生死之战。要依儿子看,靖江那里有南安侯盯着,一时半会儿的闹不起来。就是怕靖江不顾体统,与外敌勾结。”

“西蛮、南越?”穆元帝有些慎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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