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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记(222)

听儿子有问,郑大人一挥手,恼羞成怒并故作洒脱的放两句狠话,“莫再提此事,难道除他家闺女就没好的了!他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郑妙嘉脸红扑扑的,怪不好意思地,“爹你这样赞儿子,儿子实在愧不敢当。”

郑大人一噎,冷笑,“好个偌厚脸皮!我是赞你么!休往自己脸上贴金!”

郑妙嘉心说,爹你一月那十几两薪俸,可得有金子叫我往脸上贴呢!郑妙嘉素来脑筋灵活,赔笑,“是是是,我知道爹不是在赞我,可这屋里就咱们爷俩,爹既不是赞我,莫非是在赞您自己?”贫嘴的下场就是被老爹连捶带骂撵出书房!

翌日,郑妙嘉大包小包的去赵家致谢,凌氏笑着客套了几句,赵长卿问了问郑妙颖成亲的事,郑妙嘉便告辞了,转而去了梨子家。

赵梨子寻常不在家,因郑妙嘉提前递了帖子,而且郑妙嘉毕竟是御史大人家的公子,赵梨子便特意空出一日来,换了身新鲜衣袍,在家等着郑妙嘉。

见郑妙嘉还带了礼物,赵梨子颇有些受宠若惊,他在市面上摸爬滚打这些年,哪怕见着衙役捕快都是极为客气的。郑妙嘉自己有秀才功名,还这样客气,赵梨子笑,“郑公子实在太客气,我就是顺手帮个小忙而已。郑大人是大大的清官,我能帮上一星半点,也是我的福气。”

郑妙嘉笑,“梨子兄弟若不嫌弃,唤我一声兄长就是。”

赵梨子那种感觉就甭提了,他本就是个会来事的人,连忙起身一揖,唤了声,“郑大哥。”

因此事,赵梨子一辈子对他郑大哥的印象都是极好的。下午去赵家对赵长卿道,“郑大哥真不愧是秀才出身,那一份温文雅致,就甭提了。并且并点不以出身为傲,平易近人,可见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家教一等一的好,令人敬仰。”接着又把郑妙嘉赞得天上有地下无,把梨果都麻得受不了,说,“哥,哪天我中了秀才,你也照这话赞我一回如何?”

赵梨子鄙视道,“我可是句句真心话!等你哪天跟得上郑大哥一半,叫我说十遍我都愿意!”

梨果圆润的脸上露出个不服气的模样,抓起本书看,不理他哥了。

赵梨子偷空跟赵长卿说了郑妙嘉想与她见面的事,道,“兴许是有什么事想单独同你说,郑大哥叫我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赵长卿在腊八那天同郑妙嘉见的面,她刚祭过楚家人,郑妙嘉就到了。

郑妙嘉并未来过这里,室里没有升火,极冷,呼吸间就是一团团的白气升起。赵长卿端坐在榻上,脸白的如一块冰。郑妙嘉道,“我是打听了一些楚家的事,不知妹妹……”

不待郑妙嘉说完,赵长卿已道,“还请郑哥哥如实相告,我想知道。”

郑妙嘉暗暗叹了口气,原本他没想为赵长卿打听楚家的事,毕竟楚家已经没了,就算知道也没什么用。只是想着赵长卿与寻常女孩并不相同,颇有些义薄云天的意思。这样有情义的人,想来并未忘掉楚渝,想来是愿意知道一些内情的,郑妙嘉便将自己老爹的猜测说了。实际上,郑妙嘉能直接对赵长卿说,也是因为他觉着老爹的猜测不无道理。郑妙嘉叹道,“楚将军身边一定是出了小人,不然断不至于这么快倒台。”

赵长卿静静听了,道,“多谢郑哥哥相告,我知道了。你先时与楚哥哥相交一场,也来给他上柱香吧。”

赵长卿起身带郑妙嘉去了供奉着牌位的正房,郑妙嘉实在没料到赵长卿在这里供奉着楚家牌位。郑妙嘉不禁心生郑重,上前拈香祭拜:楚渝当初死活看上赵长卿,当真是有眼光。

待郑妙嘉祭拜毕,赵长卿上前一步取下梁青远的牌位,夹在指间,两指一错便断为两截,接着赵长卿仿佛撕碎一张纸一般轻松的将梁青远的牌位断成几断,双手合什,轻轻一揉,整个牌位化为齑粉,赵长卿轻轻扬去。

☆、第147章

郑妙嘉看着赵长卿将梁青远的牌位挫骨扬其灰,不知为啥,心中一悸,很没出息的咕唧咽了口口水。赵长卿一双眼睛仿佛是淬了冬天的冰雪,恳切道,“多谢郑哥哥告诉我这些事,郑哥哥比我消息灵通,若以后有楚家内情,请郑哥哥一定要告诉我才好。”

郑妙嘉原想劝赵长卿几句,只是劝慰的话并没有说出口,赵长卿道,“这里冷的很,茶水皆无,我就不留郑哥哥了。”

郑妙嘉干巴巴的说了句,“你保重,别伤心太过。”暗暗叹口气,便告辞了。这世间,有无数令人伤心之事,有人喜嚎啕、有人喜呜咽、有人喜默默无语两眼泪,但,伤心到极致,反而是无泪可流的。如赵长卿,赵长卿一滴泪都没有,郑妙嘉却望她都觉伤感。

郑妙嘉离开后,赵长卿坐了一会儿也便走了。

凌二太太正好来家里说话,郑二太太见着赵长卿非常欢喜,笑,“听你母亲说你去看铺子里的生意了,唉呀,咱们家这些女孩儿,再没有比长卿更能干的。妹妹就是会调理人。”最后两句明显是恭维凌氏的。

凌氏笑,“瞧二嫂说到哪儿去了,可别这样赞她,她就是个普通孩子。”

赵长卿无甚心情,敷衍了凌二太太几句,起身道,“二舅母稍坐,我刚从外头回来,待换过衣裳再过来。”

凌二太太笑眯眯地满脸慈爱,“去吧去吧。”

赵长卿便回了自己屋子。

凌二太太继续跟凌氏道,“平安寺的香火是最灵的,我每年初一去那里烧香祈福,家里日子太太平平的。妹妹若有空,不如今年同去,我正好要去问一问阿腾的前程。”

凌氏笑,“这也好。”她想去问一问闺女的前程。

凌二太太笑,“不如叫上长卿,女孩儿大了,多去散散心也好。”

凌氏并未一口应下,道,“我问问她再说吧。”

凌二太太笑,“也好,三姐儿的正日子定在了腊月十二,到时勿必请妹妹过去热闹热闹。”

凌氏笑,“就是二嫂不来,我也要去的。”

直待凌二太太告辞,赵长卿方露出一面,送了送凌二太太。凌氏问赵长卿,“怎么见了你二舅母这样冷淡。”

赵长卿懒懒的,道,“二舅母看我的眼神,活像盯着青蛙的蛇,恨不能一口把我吞下去。”

凌氏“扑哧”就给她逗乐了,斥道,“胡言乱语。哪有这样说长辈的。”

赵长卿对凌二太太再了解不过,最知凌二太太无利不早起的性子,何况,凌氏那点心思,她也明白。赵长卿一笑道,“不知为什么,自从二姐姐结了许家的亲事,我一见着二舅母就想离得远些,省得她想得多了。更何况,我年纪越发大了,明年表兄就要考秀才,他也是成家立业的岁数,表兄妹自当远着些的,不要叫人误会了才好。”

凌氏心下微沉,话中有话道,“你表兄对你素来很好,你要远着他,他心里该不是滋味儿了。”

赵长卿怎会看不出凌氏心下在想什么,状似无意的亲亲密密的同凌氏道,“现在不是滋味儿没什么,咱家是姑表亲,有血亲在,总远不了。这年头又不是没有亲上作亲的,叫将来的表嫂误会可怎生是好呢?”

凌氏一听赵长卿这话就知赵长卿对凌腾是半点意思都没有啊,凌氏道,“你表兄若说亲,且得等中了秀才之后呢。”

赵长卿笑,“表兄的为人,那是再明白不过的。只是二舅母的脾气,哪家媳妇摊上这么个婆婆,可真得仔细掂量掂量了,何况,表兄还要兼祧两房。我跟母亲这样说,母亲可别生气,表兄人才虽好,他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别的媳妇伺候上头一重公婆就罢了,到了表兄这里,将来大舅舅大舅母也得指望着表兄,还有外祖父、外祖母,一个媳妇应付头上三重公婆,这日子岂是好过的?哪怕表兄人才再好,他这亲事也不是好说的。要我说,最好还是表兄中了举人,再说亲事,有那些看他有出息的人家,兴许愿意许以爱女。”

凌氏试探道,“你大舅舅同你二舅舅是分了家的,无非是你大舅舅老了供口饭罢了。就是你二舅母,向来有口无心惯了的,也不是什么黑心烂肠的人。”

赵长卿笑,“管二舅母是什么样的人呢,这又与咱家无干。反正我暂离她远些,省得她打我的主意。”

凌氏叹口气,“莫说这过头的话,你表兄以后定有大出息的。”

赵长卿笑,“他有出息是二舅舅和二舅母的福分,咱们替他高兴,说到底同咱家不相干,我就盼着阿宁以后有出息,这才是我正经兄弟。”

凌氏终于无话可说,道,“你三表姐定的是腊月十二的正日子,后儿添妆,你要有什么送她的,先预备下。”

赵长卿笑,“我知道了。”

凌氏晚上把这事同丈夫说了,“这可怎么办?我看长卿对阿腾半点意思都没有。”

赵勇倒不觉着可惜,反是说,“可见咱们闺女有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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