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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日子(291)+番外

小太监捧来纸笔,何玉亲自扶着明湛坐起身,又将醮好墨的笔递到明湛手里,铺开雪白的宣纸,明湛左后扶着右腕,依旧控制不住无力的右手,哆哆嗦嗦的写了一行字:朕病期间,太后代为主政。凡回批奏章,若内阁六人齐名封驳,视为朱批无效。

写完之后,明湛似已用尽全身的力气,手一松,笔就掉到了地上,溅起几许墨痕,明湛嘘声叹道,“用印。”实在支撑不住,又倒回了床间。

自来内阁权利虽大,可怎么着也大不过皇权,如今李平舟等既担心皇帝陛下的身体,却突然接到此谕,李平舟眼眶一热,又是一行热泪滚下,竟将明湛的手谕打湿两处。

帝王还没糊涂啊,尽管不得已让太后代理朝政,不过对太后的权限也进行了一定的限制。内阁头一遭获得对朱批的封驳权。这个时候,明湛病着,皇孙年纪尚小,宫里肯定要有一人出来做主理事。哪怕李平舟忌讳卫太后,可是暂时也找不出比卫太后更合适的人选了。

李平舟哭一把抹一把的带着同僚们出了宣德殿,徐叁忍到内阁理事的屋里,才看到让李相感动到痛哭流涕的手谕,徐叁惊诧良久,方道,“陛下真乃盛世明君。”

虽然明湛一直表现出对母族的偏袒,不过,在关键时刻,明湛的制衡手段堪称一流。这也说明,明湛对于内阁有着非同一般的信任。

徐叁为明湛的英明很是感动了一回,又为明湛的病情着急,对李平舟道,“要不要张贴皇榜,看看民间有没有什么好大夫。”甭看大臣们天天嘴里喊着忠君忠国,其实也要分对象的,若是昏君,死就死了,大臣们流几滴鳄鱼泪,那心那,早飞到新君那里去了。

不过,若是明君,碰上一个不容易啊,大臣们也格外的珍惜。

李平舟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今日天色已晚,明天咱们一并向太后娘娘进谏。”明湛此道手谕,简直是一粒大大的定心丸放在了内阁,以至于李平舟头一遭抛开了对卫太后的成见,同意了卫太后暂时主政之事。

宗室们乍一听说圣上给了内阁对朱批的封驳权,眼儿热的恨不能滋滋的喷出火星儿来。

相对于内阁对卫太后的不放心,宗室另有所谋。

仁宗皇帝时还好,那是个老好人儿,对谁都不赖,宗室还有参政议政的机会。不过,自凤景乾起,那真是笑里藏刀,不干人事。凤景乾的态度是,宗室嘛,朝廷出银子养着,不过若是想议政,没门儿。一干老宗室憋了小二十年,实在是憋闷的够呛,憋出满肚子的暗火儿来。

到时湛这里,前些天的早朝,李平舟刚提了个宗室大比的话头儿,因帝王龙心不愉,就给掐了。后来宗室里有人去打听,原来陛下一直想着让宗室子弟出来考试,挑着有才学的,授职予官。

多好的重新参政的机会哪,偏偏凤宝珠干了件儿让帝王不痛快的事儿,这也黄了。

许多宗室颇为此扼腕叹息。

先前明湛病着,宗室还安稳。因为毕竟明湛年纪尚轻,平日里瞧着健壮,身子不赖,等闲没个病的痛的。人吃五谷杂粮,哪儿有不生病的。宫里高明的太医有的是。

不过,谁都没料到明湛竟会一病不起。

当然,初始也有人怀疑明湛这病是真病还是假病。但是,这种怀疑在太后代为理政,然后内阁获得朱批封驳权时,宗室的人终于相信。

明湛这病,怕是不大好了。

有了这种认识,宗室的态度儿为之一变,他们也不提迎太上皇回帝都的事儿了。相反,他们结成队的去寿安宫给太后请安,话里话外的对内阁不放心哪。

湖广的忠安侯叹道,“我说话粗,太后娘娘听听是不是这个理儿。这朝中百官多了,难道就个顶个儿的是忠心的?每年因贪污受贿的,砍头的不知有多少。同样的理儿,陛下年轻,对内阁信任到这个份儿上,连太后娘娘的回批都敢封驳,那太后娘娘的回批还有何意义所在?这不是说,往后咱们老凤家的人都得看着内阁的脸色过日子了。”

“这样憋屈的日子,如何过得?”忠和侯接了忠安侯的话头儿,话里话外的带了三分挑拨道,“太后娘娘,您是一国之母,陛下的亲娘,您有吩咐,我们听。内阁里都是朝臣,原是给咱家效力的,如今倒要反过来替主家拿主意,这如何使得?”

忠泰侯道,“实在没这个理儿。”

卫太后脸上露出一抹为难道,“如今皇帝病着,太皇太后年迈,总不能让老人家操心。唉,我久居宫里,对外头的事,知道的也不多。可现下这宫里,也只得如此了。”

“内阁里多是太上皇留下的老臣,这方面,我与皇帝信得过的。”卫太后叹道,“不行还是请太上皇回来主政吧?这么长久下去,也不是个法子呢。”

蜀平侯忙道,“娘娘,还不至于此呢。”

“是啊是啊。”多少人附和蜀平侯的话,鲁安侯再三恳切道,“娘娘,太上皇因龙体不适方去了云贵调养,再者,陛下不过是小病,倒不至于惊动太上皇老人家呢。”

卫太后点头道,“你们说的也有理,希望明湛能早日痊愈,我这担子也能卸下来,朝中啊,也就安稳了。”

这些人得啵了半天,虽然内心深处非常渴望能在内阁之外,再加上一个宗室监国的机构,不过卫太后不肯接话儿,倒叫这些人白费了吐沫,揣着满腹野心的各回各家。

有句话说,机会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创造的。

这句话同样适合于官场朝廷,政治斗争。文雅来说,英雄造时势。

李平舟刚到家没多久,就见欧阳恪匆匆赶来,那一脸的焦切完全不是假的,老头儿来的急,竟出了一脑门子的热汗。李平舟瞧着也知道欧阳恪是有要紧的事,忙道,“老大人先喝杯茶,歇息一下。”

欧阳恪一拽李平舟的手腕,急道,“哪里还喝的下茶,出大事了!”

李平舟愣了一愣,欧阳恪道,“去你书房!”

俩人去了书房,谴退服侍的小子们,欧阳恪低声道,“李相,外头都在疯传,太后与杜若国主有私情,近而谋害了陛下啊!”

189、更新 ...

太后与杜若国主偷情,欧阳恪那是委婉的说法儿。

实际上,外面私下在传的是,杜若国主与卫太后私通,结果给陛下听到了风声,俩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陛下谋害了啥啥的。

“岂有此理!”李平舟一掌落在案上,两人都是当朝相辅,断不会似外面的愚妇愚夫一样轻信。在李平舟看来,明湛初执政时虽显得稚嫩,不过刚一做皇帝,何况明湛年纪尚轻,没经验是正常的。但是,谁要是以为皇帝是傻的,那首先他自己就是个大傻X。

明湛的智商与心机,在李平舟看来绝不能小觑。

做为这样的一个男人,怎么可能看着自己的母亲在后宫与其他男人秽乱。再有,做为卫太后,若没有明湛,她算哪门子的太后。现在把儿子害死,对卫太后没有半分好处。

不论是重迎太上皇主政,还是择立皇孙,卫太后的利益将受到最大的侵害。

卫太后又不是傻的,谋害皇上的事绝对是子虚乌有。

再者,若真有此事,怎么早不传晚不传,偏在皇上病重时方有流言传开,李平舟对欧阳恪道,“看来是有人想混水摸鱼了。”

欧阳恪叹道,“当下之急,我是想着,咱们要不要请杜若国主暂避行馆,也好避嫌。”

说老实话,这真不是个好法子。不过如今皇上病的不能起身,连政事都要由卫太后代理,这个时节,杜若国主住在宫里,的确有几分不合适了。

可是,这时候请杜若国主避嫌,落在有心人眼里,岂不显得欲盖弥彰了么。

李平舟一时陷入两难。

阮鸿飞消息灵通,流言的事也没瞒着明湛。

明湛酸溜溜道,“这传流言的也是个瞎子,怎么不说我跟你,倒把你跟母亲搅到一块儿。咱们这样天作之合的竟然被人视而不见,真是个瞎的。就凭这没眼力劲儿,还想谋夺江山呢。我看,就是哪天瞎猫抓到了死耗子,这人也成功不了。”

自来流言最是害人,阮鸿飞见明湛一味把心思放到偏处,忍不住敲了他大头一记,将调查出来的资料给明湛看,言归正传,“真想不到蜀平侯往日里言语不多,不大出头儿的人,却有此胆量。”太后的闲话儿都敢传,不要命了。

“现在要是抓人,就坏了一盘棋。”明湛笑了笑,“不过,即便要抓,也不能是我们去抓,还得抓得巧妙。”

阮鸿飞点了点头,“人要抓,也不能任凭这些流言传下去了。”三人成虎,再传下去,他真不好在宫里住了。

明湛忽然露出一抹坏笑,对阮鸿飞道,“我倒有个法子。”

说完这句话,明湛就不再说了,反是捂着嘴巴叽叽咕咕一阵奸笑,阮鸿飞望着明湛一脸奸诈,索性就把这事交给明湛去做,不再插手。

其实明湛能把阮鸿飞弄到手,不是没有道理的。叫阮鸿飞说,对明湛而言,没有最不要脸,只有更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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