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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言令色(66)+番外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更惹人笑,连凤真这般不苟言笑的人都不禁弯了弯唇角,端起茶呷一口,挡住脸上神色。

唐惜春只得给大家笑了一回,到中午开宴,蜀太妃笑,“还是头一回有人亲手给我做寿面,惜春手艺不错。”

唐惜春笑,“这是我早上新去挖的笋,看到有荠菜鲜嫩就也掐了些,这两样都是时令山菜,现在吃正当好。”

凤五笑,“以往在医书上看到有提过荠菜,说来还是头一遭见。”

唐惜春一笑,“这个是野菜,你怎么会知道呢?我小时候,每到春天我娘就会带着我去田里挖来吃,和上肉馅儿做鸡汤馄饨也超好吃啊。”说着,唐惜春还情不自禁的吸了吸口水,对蜀太妃道,“荠菜还有的剩,等晚上我包些馄饨给师父尝尝。”

蜀太妃笑,“好,真是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我天生做饭就好吃。”唐惜春道,“要不是师父你教我星象,我以后兴许能成为一个厨子。”

凤五笑,“惜春你从哪儿学的做饭哪?面食什么的,汝宁都不大会。”

“不用特意学,看看也会了。”唐惜春道,“就跟你们念书特灵光似的,我听说你们都是过目不忘的,我做饭比较过目不忘。不过,也只会做些简单的小炒,太讲究的也做不来。”

凤五道,“你这浇头该多放些肉,味道再重些就更好吃了。”

“那是你的口味儿,又不是师父的口味儿。”唐惜春道,“师父喜欢清淡鲜美。”

诸人说说笑笑的吃了一餐饭,及至太妃去休息,唐惜春问,“阿湄,有给你准备休息的地方吗?”

周湄道,“我去凤五那里,你要不要一起?”

唐惜春打个呵欠,“我得回去睡觉了。”与周湄凤五说了几句话,唐惜春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唐惜春一回去,阿玄就迎了上来,端了醒酒汤给唐惜春喝。

唐惜春笑,“没喝几杯酒。”

“大爷只当漱漱嘴里的酒气。”劝唐惜春喝了半盏,阿玄问,“已经备好水了,大爷现在要沐浴么?”

唐惜春喝过酒后喜欢泡个热水澡睡觉,点点头,唐惜春问,“阿玄,有没有吃我做的面。”

阿玄抿嘴一笑,“吃了,很好吃。我记得小时候,每到春天太太都会带着大爷和奴婢去田里挖荠菜,有时这样配了笋和肉丝做面浇头,也会和了肉馅儿包馄饨,下到鸡汤里面,煮多少大家都能一下子吃光。”

“是啊。”唐惜春道,“今天我掐了很多荠菜回来,厨下还有,等晚上我包馄饨,咱们一道吃。”

阿玄问,“大爷,这都是在青云观学来的吗?”

“哪里用刻意去学,看看也会了。”

阿玄笑,“大爷做的跟太太当年做的一个味儿,太太烧饭也很好吃。”

想到小时候,唐惜春不禁笑,“是啊,那时老爹在外吃到什么好吃的,必然要带娘再去那饭店里吃一次,娘尝尝味道,回来就能做的差不离。”

见两人有说有笑忆从前,红裳出去唤了粗使侍女准备好沐浴的东西,请唐惜春过去沐浴。现在唐惜春泡澡时并不要人服侍,红裳与阿玄在外间等着,红裳笑,“原来妹妹与公子是自小就在一处的。”难怪唐惜春与阿玄这样亲近了。

阿玄笑,“我自小被家里卖了,后来因故损了容貌,年纪且小,牙婆子看我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正赶上太太要给老爷买书僮,牙婆子干脆把我做个搭头一并卖给了太太。那时大爷年纪也小,我给大爷做个玩伴。”

红裳道,“妹妹这样的好相貌……”

阿玄拂起额前流海,额角一块铜钱大小的烫疤丑陋狰狞的伏在白净的皮肤上,红裳顿时变色,阿玄一笑放下,“旧伤了。”

红裳忙忙安慰阿玄道,“这也无妨,娘娘认得神医,到时妹妹托公子问问,说不得有法子消了去呢。”

阿玄笑的淡然,“我都惯了,反正平时掩着也看不到。”

女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红裳是上清宫的侍女,阿玄属于空降兵。唐惜春脾性粗率,平日里并不留心屋里侍女如何,因他待阿玄一向亲近,红裳难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更兼阿玄年纪虽小,却生的相貌过人,为人处事皆张弛有方,哪怕红裳在上清宫多年,面对突如其来的阿玄都有些微微的紧张。

不过,红裳是个聪明人,心里再怎么翻江倒海,依旧本本分分的做事。阿玄新来,该指点阿玄的地方,红裳没有一处不尽心的。

如今见阿玄相貌有暇,不知怎地,往日心里那些积郁好像忽然一瞬间便烟消云散了去。红裳待阿玄竟然更添了几分亲近,阿玄自然不会拒绝红裳的好意。

唐惜春自不会了解侍女的小小心思,他午觉醒后当真去包了许多馄饨,着人往蜀太妃那里送了些,也给凤五他们送了一份,余下的自己带回院里,阿玄红裳皆有份。

三月天犹寒,唐惜春吃得浑身暖洋洋,感叹,“冷天吃馄饨真是对景。”

红裳笑,“公子手艺当真是好,比咱们上清宫的厨头做的还好。”

唐惜春笑,“少拍我马屁,我要是能做的比大厨都好,大厨也不必混了。应该说,在公子里面,我菜烧得最好。在大厨里面,公子出身最好。所以,这馄饨才格外好吃。”

红裳笑声清脆,“公子不信只管问问玄妹妹,是真的味儿好。”

唐惜春有一搭没一搭的同红裳说笑,就有凤五院中侍女过来相请,唐惜春笑,“我刚用过饭,跟凤五说一声,就不过去了。”

那侍女笑,“我家公子说料想唐公子已是用过晚饭了,只是今日难得周公子、真公子都在,请唐公子一并去听听曲子,谈笑玩耍而已。”

唐惜春摆摆手,“行了,照我的话跟凤五回就可以了。”

侍女行一礼便告退了。

红裳劝道,“公子,既然五公有意相请,公子焉何不去玩耍会儿?”

唐惜春道,“我看阿湄凤真并不常来,他们或许有正事商议,我在一畔,并不合宜。”他不是白活了一辈子,若是真有意相请,不会现在才谴侍女来说。估计是凤五见他打发人送了馄饨去才想起他来。

红裳笑道,“五公子现在只是偶尔住在上清宫,大多还是在外头,见周公子与真公子是寻常。倒是公子,您不是天天看星星,就是在天演阁忙,能见公子一面才是难得。五公子大约是想与公子亲近的意思。”

唐惜春笑,“这样啊……”

他知道那些贵公子们,举止谈吐总是温文尔雅,待人处事样样妥帖周全,其实内里矜持清傲,寻常人难入其目。唐惜春觉着自己就是再长八颗头也跟凤五他们不是一路人,平日里君子之交淡如水就罢了,若是他拿着棒槌当了针,简直对不起他天赐猫命。

晚间无事,唐惜春叫了阿玄红裳一道玩儿纸牌,凤五竟然亲自来了,笑着打趣道,“我说怎么请都不去,原来是有美在侧,惜春你舍不得去啊。”

唐惜春丢开纸牌,笑,“你何必亲自来,我又不是与你客套。”

“侍女请不动你这尊大佛,我只好亲自来了。”凤五拉起唐惜春的手,“走吧走吧,你还真跟我摆起架子了。不是白请你,还有事跟你商量。”

到这个份儿上,唐惜春只好重换衣裳重整衣冠随凤五去了。阿玄想跟,凤五笑,“放心,我怎么把你家大爷带走的,再怎么把他送回来,断少不了一根头发丝。”

凤五撑着伞,把灯笼给唐惜春提,及至出了唐惜春的院门,凤五方低声道,“凤真在蜀平侯府当家做主的人,你们头一遭相见,莫做孩子气扫他面子。”

唐惜春道,“是你请我,我去不去也扫不着他的面子吧?”

凤五好笑,“那你别扫我面子成不成?还是说我没一早给你下个帖子,你挑我的理了?”

“我是觉着你们说的,我大概都不懂。我懂的,你们又不懂。”当真是没共同语言哪。

“没事没事,你尽管跟凤真讨论算术题吧,他算术好的很。”

唐惜春没心没肺的问,“他怎么没拜师父为师哪?”当然,就凭蜀平侯府那老中青三代沈姓婆娘,估计蜀太妃也不会收凤真为徒。

绵绵雨幕中,灯笼的微光映出凤五一个模糊的笑容,“你以为谁都你的运气。”凤五忽然问,“惜春,你不喜欢凤真吗?”唐惜春并不是难相处的人,却不见他与凤真说个一字半句,两人都冷淡的很。

唐惜春随口道,“没啊,怪可怜他的。”

此话何意?

凤五看向唐惜春,唐惜春道,“长成那个模样,实在是怪可怜的。”

唐惜春对着漫天夜雨感叹,“男人生成凤真那样,已经不是漂亮,而是一种身体缺憾了。如凤真,我真怀疑他对别人说自己是男人时得脱裤子加以验证,才能让人相信他不是女扮男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