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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言令色(9)+番外

原本,翠柳颇精此道,以往惜春公子还曾赞她:泣如杜鹃啼血,喜若孔雀开屏。

好吧,这就是惜春公子的可怜文采了,而且惜春公子不知道,开屏的都是雄孔雀……

但总之,在惜春公子这样的花丛老手看来,翠柳起码是个很会哭很会笑,仪态很不错的女子。

实际上,能把惜春公子从自己的妖精窝勾搭得外出觅食,翠柳的确有几分姿色。不过,此时翠柳浑身湿透,深受打击,蓬头垢面,眼如烂桃,双颊还肿着两个红红的巴掌印,仿佛半个女鬼。说句老实话,这个时候,她就是真的哭出血来,也没哪个男人会心动的。

何况,唐惜时不禁人生的如钢似铁,那心也不比钢铁软活多少、他根本就当没翠柳这个人一般,脚步未有半刻停留,视而不见的从翠柳一家身畔从容经过。任翠柳啼血一般哭嚎着,”二爷——二爷——二爷——”唐惜时没有半分动容。

唐惜时施施然回府,门房下人纷纷向惜时少爷请安问好。忽然自府里跑出一个青衣小仆,那小仆跑的太急,看到唐惜时脚步未有丝毫停留,只是侧脸匆匆一瞥唐惜时,就脚底生风的奔向翠柳而去。

唐惜时眼力极好,他看出那小仆正是唐惜春的贴身小厮——鹤云。

他哪怕不是唐家的正牌少爷,也是上了唐家族谱的。唐府下人见到他的确不够恭敬,不过大多也会如门房这般似模似样的与他见礼,如鹤云这样直接当他空气的,也只有唐惜春身边的狗腿子们了。这个鹤云,便是唐惜春身边第一号的狗腿子。

唐惜时对着自己的小厮绿瓜使了个眼色,对几个小厮道,“我去书房找几本书,你们随意。”他常年在山上习武,屋里的丫环他不大经心,小厮里正经也只有绿瓜一个心腹。

唐惜时虽不是正牌少爷,不过,他脾气好,也好伺候,故此,能做唐惜时身边的小厮,也勉强算得上一桩不错的差使。

落日西沉,晚霞将半边天烧成流火一样的金红色,终于清风送来一丝清凉,吹散了些许暑气。

绿瓜在傍晚时分才将事情来龙去脉打听清楚,到书房一脸惨不忍睹的跟唐惜时回禀,“奴才悄悄问过了,这话是翠柳姑娘说的,说是大爷跟翠柳姑娘约好了,若是老爷不同意大爷纳翠柳姑娘,就叫翠柳姑娘去佯装着寻个死,然后,大爷就会再去跟老太太求情纳了翠柳姑娘。这谁知道,翠柳姑娘按大爷说的去寻了死,结果大爷却揭了翠柳姑娘的老底。太太一怒之下把翠柳姑娘一家撵了出去,翠柳姑娘肠子都悔青了。她老子娘原说是赶紧给她寻户人家嫁出去,谁知道鹤云又跑了去,指天誓地的说大爷没忘了翠柳姑娘,叫翠柳姑娘略等几日,大爷定会给她个说法儿的。翠柳姑娘一家子又欢天喜地起来,这会儿在城南租了处小院儿,一家子对大爷翘首以待呢。”

绿瓜简直都不知说什么好,这叫啥事儿啊!他素来不是个多嘴的人,这会儿都有些糊涂,忍不住道,“二爷,若是大爷真对翠柳有意思,怎么还在太太跟前坑翠柳一头!可若说大爷对翠柳无意,怎么又叫鹤云去翠柳那里去说这些话?难道大爷是要把翠柳纳做外室?”

唐惜时叹,“唐惜春的脑袋……”聪明人做事往往是有迹可寻的,而一个笨蛋会做出什么事来,那就实在需要一点想像力了。

话外音:

可怜的俯趴着养伤的惜春大人眼泪汪汪:做人难,做好人难,做个洗新革面的好人难上加难!

哭嘤~~~~~~~~

☆、要出很招

唐惜时能打听到的事情,罗氏身为家中主母,不必打听便自有仆妇前来回禀予她知道,罗氏脸上的神色就相当的精彩了。

打发了那仆妇下去,罗氏脸色变幻数次后,最终化作一声长叹,道,“嬷嬷,在家时,父亲也有姬妾,家里不是没有异母兄弟姐妹。我也不是那容不下人的脾气,这个唐惜春可真是……”罗氏一只素白的手紧紧握住凉榻扶手,这只手用了极大的力气,以至于指节泛白,罗氏磨着牙低声道,“他是为了让我难堪吗?”特意叫会水的翠柳去投湖,然后唐惜春再大摇大摆、趾高气扬的对着前去问话的黄嬷嬷揭示出:唉呀,翠柳会水的啊,你们都不知道吗?也忒没脑子了吧?

罗氏给气的眼前一阵眩晕。

黄嬷嬷奉上一盏暖茶,劝道,“太太,三爷都七岁了。难道您还不了解大爷的脾气,不是老奴不敬,单看大爷为人,真不是那种心机深沉的。若他真对翠柳有意,早在老太太去瞧他时就该开口了。老太太素来疼大爷,但凡大爷开口,哪怕老爷拦着,老太太也会让他遂意的。偏那会儿大爷要把翠柳放出去,倘若大爷真的对翠柳哪怕有一丁点儿的心思,太太差老奴过去问大爷时,大爷也可开口留下翠柳。偏生大爷非但没留她,反是揭了翠柳的底细。太太,大爷这哪儿像对翠柳有意的样子哪?”

罗氏两条细细的眉毛拧起,“那鹤云是去做什么了?”

黄嬷嬷道,“鹤云那小崽子太太还不知道,大爷做的那些混事,有多一半是那小崽子撺掇的大爷。要不是大爷死活就要他服侍,老爷早打他八个死。这事,说不定是鹤云这小崽子自作主张,等着用翠柳讨大爷欢心。”

若是唐惜春听到这话定能感动的流下两缸感动的泪水来,他从未想过,原来他的红颜知己竟然是黄嬷嬷哩!

罗氏却依旧不信,道,“难道翠柳是傻的,若没好处,唐惜春叫她投湖她就投?”总之,这件事无比诡异。

黄嬷嬷温声道,“太太不必急,只要盯紧了翠柳、盯紧了大爷,天下哪里有不漏风的墙。螳螂捕蝉,还有个黄雀在后呢。若是大爷真是为了给太太难堪做下这些事,太太不必理他,现在还得在老爷面前赞大爷懂事。如此,太太试想,待老爷知道真相,是何想法?”

罗氏此方一笑,心里顺畅许多。是啊,不论说唐惜春是有心还是无心,在没有证据面前,她便不能在唐盛面前说一句唐惜春的不是。

继母难当,自来如此。

罗氏正在出神,就听丫环在外打帘子通禀。

是唐盛回来了。

罗氏连忙一抹脸,轻轻的扶过头上的金玉首饰,换上清新可人的笑容,起身上前相迎,“老爷今天回来的略早些。”

“事务不忙,便早些回来。”唐盛其实就在府衙前头办公,近的很。任由罗氏服侍自己换下官服,唐盛道,“我怎么听着家里乱糟糟的,说谁投湖了?

罗氏掩下鹤云之事,将翠柳装腔投湖之事略略的同唐盛说了一遍,还自陈不是,道,“幸而惜春知道那贱婢的底细,不然连我都险些被那贱婢骗了去。更不要说惜春的名声,岂不要都被这贱婢祸害连累了。”

唐盛淡淡道,“她就是真投湖死了,家下人的嘴也得把严,不能叫一个侍女牵扯到家中爷们儿,不然岂不惹人笑话。你自来心善,不过,管家的话,过严则生怨怼,过宽则失了规矩。”

罗氏服侍着唐盛换上家常薄丝袍子,笑,“我记得了。如今又挑了个老实可靠的丫环给惜时送了去,就是惜春那里,他喜欢吃新鲜果子,今天的果子,除了先进给老太太的,都挑了上好的给他送去。这孩子如今也格外的懂事了,李大夫医术好,我着黄嬷嬷去问,说是他身上较昨日已好了许多。老爷既回来了,就去瞧瞧惜春吧。也代我跟那孩子说一声,险冤枉了他,我这心里怪过意不去的。”

唐盛笑,“说哪儿去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是他的母亲,哪里有长辈向晚辈赔不是的。这几日他想吃什么,想用什么,想玩儿什么,尽管供应着他。”

罗氏忙柔声应了,心下却暗暗称奇:唐盛绝不是唐老太太那种无原则宠溺唐惜春的性子,相反,唐盛对唐惜春一向严厉,因唐惜春臭美好奢侈,没少挨唐盛的骂。如今这怎么倒转了性子呢?

唐盛又问,“夏儿还没回来呢?”

提到儿子,罗氏脸上的笑极外亲切,“他们还没到放学的时辰,这先生也是,大热的天,孩子们小,也不说减些课时。”

“冬寒夏暑,念书岂可有一日懈怠。”说着小儿子,唐盛愈发不放心大儿子,道,“我去瞧瞧那个孽障。”抬脚去了唐惜春的院子。

唐惜春当真觉着,甭管他爹在外头如何八面玲珑会做人,在他面前,连句像样的话都不会说。

譬如,唐盛抬脚迈进唐惜春的屋子,当头就是一声喝斥,“孽障!不过轻轻打你几下,如今这还卧床不起了!”

上辈子唐惜春少时最恨他爹无情无义,多是从唐盛言行举止上来的,唐盛对他总是非打即骂,唐惜春心里简直恨透了这偏心眼儿的老头儿!后来才知道原来老头一直偏心的人就是他。而且,老头儿的话是需要翻译的,譬如,他爹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我的心肝儿,你伤养的如何了?”

唐惜春默然片刻,忍不住道,“那叫轻轻几下?都出血了!我昨天疼的一宿没睡着,到天明才眯了一小觉。”反正他向来骄纵,这样说话,唐盛也不觉着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