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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风月几时休(1)

作者: 乔树十五岁 阅读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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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姑苏风月几时休

作者:乔树十五岁

文案

帝都飘摇,朝堂动荡,姑苏风月如何偏安一隅?

彼时惊才绝艳的少年郎一朝贬谪,远走姑苏,却遇上了此生不可错过之人。

然一道诏命复职回京,他问她,愿不愿意和他一起。

她说,你来,我未曾远迎,你走,我也不必送你。然后松开他的手决绝回头。

她以为,从此后,富贵荣华是他,波谲云诡是他,鸾飞凤翥是他,落魄失意亦是他。

却不曾想过风雨突变,再见时,人事全非,沧海桑田,她站在生死之外,爱恨之巅,俯瞰他,依旧是少年郎的模样,却再不是,她的少年。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豪门世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杜若清、沈望山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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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万历四十三年秋,太子朱常洛在慈庆宫遇刺,事后万历帝不愿深究,只将刺客张差以疯癫奸徒罪处以凌迟,以了此案。然时任国子监正六品司业的沈望山却屡屡上书谏言挺击案之颇多疑点,奏请彻查。万历帝大怒,斥其忤逆,无君子仁义之心,并贬其为正九品苏州学正。

01.

入夜,枫江上墨色深重,重重的雾气将寂静的江面压着透不出一丝光亮。忽的江面晕起几圈涟漪,自夜色中缓缓而来。

“官人,城门已闭,今夜可在江畔寒山寺借宿一晚,明日晨起再进城罢。”

寂静的江面,一艘小船拨开迷雾和墨色驶来,遥遥望去,却只立着三人,撑篙的长者,一袭石青色长衫的青年,只是将头发在脑后束成一个极简单的髻,身旁立着个书童模样的的少年,也是一身青衫正向着岸边山寺透出的几星灯光张望。那灯光隐在一层轻纱般的雾色之后,初看时并不真切,仿佛并非凡景。

“谢过船家,”那少年说着便递过去一个钱袋,指着那岸上隐没在夜色里只露着片檐角,些许灯火的山寺问“那正点着灯的地方便是老人家口中的寒山寺吗?”

“正是了。”船家正将小船靠岸,此时恰有山寺的钟声响起,厚重悠长,由远及近,一声一声似敲在远游客的心上。

“仿佛,此时并不是寺僧鸣钟的时辰。”那着石青长衫的青年望着远处忽明忽暗的山寺灯火,晨钟暮鼓,他想。眸色仿佛也被深重的夜色洗涤过,漆黑的瞳仁只静默地望向远方,却不见丝毫波澜,神色里唯有铺天盖地的寂寥,他终于缓缓开口,音色醇厚动听却沾染了抹不开的疲惫倦怠,同样寂寥。

“官人说的正是,只听闻今日有城中人家在此处做了场法事,想必是因此而鸣钟了。”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青年轻轻吟出这句诗,唇角溢出些苦涩的微笑,“竟这般应景。”这一夜月色幽微,墨色沉沉,岂止是应景,百年前那个失意的张继诗中吟诵的心境,何尝不是他此时的心境。

而远处寒山寺恰巧的钟响,又恰恰印证这诗的后句“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与他,更添凄凉。

小船靠岸后,那青年和书童模样的少年一道便上了岸,往山寺走去,却听到身后船家的步伐急急响起,“客官,请留步!”

“老人家,船钱我家官人应是与你结清了的。可还有何事?”少年转身疑道。

那船家急急赶到二人面前,将刚刚少年递过去的钱袋又递与那青年,“船钱自是早已结清的,只是老朽见这钱袋做工绣样皆不是俗物,必不是寻常物什,想来若是官人心爱之物,白白给了老朽也是可惜了。”

青年初时见船家特意还回钱袋有些疑惑,对着月色细看之下却突然面色凝重下来。

青年默默将钱袋收进衣袖里,对着船家做了个揖道,“劳烦您走这一趟,确是要紧之物,小童不察,此番还要谢过老人家了。”

钱袋原并不是什么珍贵物件,布料绣工什么的也稀松平常,唯独那钱袋的角落用金线极小的绣了两个字,在月光下光华点点。

东林。

二人入了山门便有一小沙弥引着沿游廊自各个殿宇庙堂间穿行而过,一直至西配殿的一处禅房前停下,“施主今日可在此处歇息,小僧不便相扰,告辞。”

“多谢师父。”青年也学着他的样子双手合十向那引路的小沙弥施了一礼。

小沙弥离开后,青年却并不着急入禅房休息,只是吩咐身边跟着的少年整理随身之物,自己则又沿着山寺中交错转折的游廊信步闲游。

寒山寺依了山势而建,隐匿于山林之间,唯独高耸的钟楼和重檐飞角自满山的苍翠延伸而来,叫山脚的游人发现端倪。这山寺几经朝堂翻覆年代悠远,多番修整,虽不见堂皇富丽之姿却依旧整饬严谨,庄严稳重。

青年倚在一处游廊的栏杆上,见东面钟楼安静屹立,此时钟声已歇,万籁俱寂,墨色里入目的松柏都失落了颜色,被夜色吞没,却只见那一座钟楼仿佛在静谧的时间里延展,站成永恒的姿态,似一曲前呼后应,气韵生动的乐章。这样的夜晚,仿佛时间的绵延流动都凝滞于此刻的安宁。

“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他发现自己竟于此刻第一次明白了千年前庄子的逍遥。

而当他再凝神细看钟楼,见钟楼之上不知何时仿佛立了个白衣的女子,却只是个朦胧依稀的背影。

然而只这一眼,却叫他平白生出一股悲戚之意,却说不清是为自己此刻的境遇,或是为着远处钟楼上那看不分明的背影。

那般隔绝了尘世的亘古的孤独。

晨起阳光熹微,苏州城里的每一寸瓦片石板都一点一点苏醒过来。

青年今日依旧是一身的青衫,身后跟着的少年的目光却流连于姑苏城内各色的店铺摊贩之间。

苏州城里的新奇玩意儿自然比不得京都的稀奇,街市也并不像在京城那般繁华喧闹,只是隔绝了繁华安居一隅的小城亦隔绝了北地朝堂的明枪暗箭,锋芒毕露,才是真正的江湖之远。

他们站在屋檐下,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铁铸般质感的瓦片,周围是交叉错杂的小巷街道,耳边是软糯的吴语呢喃。

一株老槐树的枝丫从一户人家的院子里横斜而出,树荫隔开阳光,寂静一隅,这里鲜有人闻。

层叠的瓦片,墙头的青苔,没有多少斑斓颜色的渲染,观之厚重,直入人心的力量。

“大人,既已到了苏州府,是否应先去拜会知府大人。”

青年仰起头,透过满树枝叶落下来的太阳光碎片让他微微晃了神,脑海中那道尖利的嗓音突然在此刻划开他记忆的帷幔,那道贬斥的旨意又再一次响彻了他的时间:

“迁国子监正六品司业沈望山为苏州学正,本州安置,不得签书公事,无诏,不得返京。”

诏书甫下,第二日便要他离开京都。

从此他不再是北京城里朗月入怀的翩翩公子,不再是是国子监最年轻的太学博士,亦不是那万历朝堂慷慨执言的少年郎·····

他曾一日看尽长安花,却一朝获罪,在未及冠的年纪就跌落云端,被踢出了朝野,远离了他的庙堂之高。

“不必,不过是个学正的虚职,上意令我不得签书公事。这知府早一日拜会与晚一日拜会有什么要紧,况且恐怕此时,众人都避我不及,知府如何会见我。”不过几日,他眉宇间风霜尽染,已不复在京都时的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连话语都低沉沧桑了几分,“还有,阿青,以后莫要再唤我大人。”

“是,公子,”身边那唤作阿青的少年恭敬地回道,“那我们现在先去拜访何处?”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十里秦淮,灯火辉煌。

运河沿岸,灵秀锡常。

正在此时,他们听到有孩童的声音从附近的一处茶楼中传出,煞是清脆好听,接着便见一群孩童大约有七八个的样子,手里都握着糕点从茶楼里蹦蹦跳跳着跑出来,一边仍旧念着那几句童谣,向远处跑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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