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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磨明镜照檐楹(52)

作者: 荼荼七月 阅读记录

第025章 殊途同归?

慕容俏接到进宫见德妃的消息后,一刻也不敢耽误,紧赶慢赶,总算是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皇宫。

侍卫检查了一遍慕容俏身上带着的东西,就冲她微微点点头,一路把她带到了重鹤宫。慕容俏递给他一锭银子,侍卫眉开眼笑地道:“您和德妃娘娘有半个时辰说话儿的时间,到了时间,小的会来叫您。”“我知道了。”

侍卫走后,慕容俏慢慢走进了重鹤宫。重鹤宫装潢华丽,屏风上绣着大片大片粉红色的芍药花,半开半合,仿佛真正的春日芍药花一般。这时,屋内的水晶帘被人撩开了,接着便是一个侍女恭恭敬敬的声音:“德妃娘娘,慕容大人到了。”

慕容俏撩袍伏在地上:“微臣慕容俏,参见德妃娘娘。”说完,她便慢慢地垂下头去。德妃此时已走到慕容俏面前,她在得知千承捷是被千忆何摔死之后,哭了整整三个晚上,肿胀的双眼就算化上了再浓的妆也难以掩盖。

德妃淡淡地道:“起来吧。”慕容俏这才站了起来,由德妃带进了里屋内坐下。

德妃屏退了所有的侍女,才对慕容俏说:“俏儿,我今日召你入宫,是想和你说件事。”慕容俏点了点头:“德妃娘娘请说,微臣自当鼎力相助。”德妃微微皱眉:“什么德妃娘娘和微臣?这儿就咱们两个人,还是以姐妹相称吧。”

慕容俏只得点头答应,德妃警觉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将她发现千承捷是怎么死的的过程说了一遍,边说还边取出那条已经变黑了一块的小被子指给慕容俏看。慕容俏目瞪口呆地听着德妃阐述这一切的经过,听完了还把那条小被子抓过来放在鼻下嗅了嗅,脸色越变越难看。

要不要告诉德妃慕容宁和林贺忠都是被千忆何杀死的?可是千忆何现在杀了他的儿子,德妃和他差不多已经算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这时再说,恐怕只能是火上浇油。

慕容俏不动声色地喝着茶:“那姐姐打算怎么办呢?”德妃死死地咬着牙,从齿缝里吹出来一个字:“杀。”慕容俏以为自己听错了,当即惊得说不出话来:“姐姐,你说什么?”“我说杀。”德妃双眼顷刻间便蓄满了泪水:“承捷是我唯一的儿子,却被千忆何给杀了…我必须为他报仇,哪怕拼上命。”

慕容俏的嘴张张合合,好半天才终于说道:“姐姐…你不是说,你很爱皇上吗?”如果德妃真的想杀千忆何,那就算成功,她也会死啊!成功与否,她都是会失去这条命的!

德妃苦笑道:“那是曾经。那时我还是个深宫中天真的妃子。其实稍微动动脑子,就能猜到皇上为什么要杀承捷。你和王端是他在朝堂上要打压的人,自然不能让他和你们之间有过多的牵扯,更别说未来有可能会成为天子的龙子。”

“姐姐!”慕容俏急急地抓住了德妃的手:“你先忍一忍…可好?你若是真的弑君,成或不成,你都会…你知道弑君是什么罪名?”德妃瞥了慕容俏一眼,她的魂魄在这一刻仿佛才回归到她的身体:“俏儿,我要是真的弑君失败了,恐怕你和父亲他们都会被满门抄斩吧?”

慕容俏点着头:“所以,姐姐,你且等一等,再忍一忍。我…”她不敢说出慕容宁和林贺忠真正的死因,她只能让德妃忍,忍到自己和王端的势力足够强大,可以扳倒李望川的时候。到那时,德妃想怎么报复千忆何都可以,只是现在,不行!

德妃看着慕容俏,眼底逐渐浮起一股难以捉摸、稍纵即逝的情绪,她慢慢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俏儿,你应该明白,在我入宫的那一天起,我们就注定不会殊途同归了。在我被陛下赐名为慕音儿时,世间就再没有慕容棠雪这个人了。我知道,你不让我弑君,无非是想保全林府。不过我倒也能理解,毕竟泽儿和渊儿,还有楚嫣那么小,你不愿把他们给牵扯进来。”德妃垂下了眼睫,慕容俏摇头,叹息道:“姐姐,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只是想让你忍一忍…别把命搭上。”

为了你,为了我,为了父亲母亲,还为了熹元。

后面的那句话,慕容俏没有说出来。德妃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阴沉,那些阴沉却慢慢地隐去了,转而是一个明媚到有些虚幻的笑容:“好。”慕容俏隐隐约约地觉得有些不对,还想说什么,侍卫却进来了:“慕容大人,时间到了,还请您和小的来吧。”慕容俏站起身:“姐姐,你想要什么?我在三日后亲自进宫来给你。”送她些玩意儿,是她对德妃唯一可做的安慰。

“就帮我带些海棠花吧。”德妃微微地笑着:“我要雪白的海棠花,就像我的名字那样。”那一刻,慕容俏觉得她的笑靥真是一朵盛开的海棠花,那样美丽,几乎可以勾魂摄魄…

慕容俏忘了,德妃不能再忍了,儿子的死,儿子的仇,她会朝千忆何连本带利地讨回来,带着鱼死网破的决然全数讨回来。

她还忘了,海棠花是有毒的。越美的东西,越是有毒啊。

第026章 德妃弑君

我曾经很天真,以为入宫后,能得龙恩圣宠;我曾经很天真,以为同住一个屋檐下20年的父母和妹妹会一辈子陪着我,永远不离开我。11年后,我成为了狠毒城府的深宫妇人,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我直到现在才明白,皇上对我的爱是假的,他杀了我唯一的儿子;妹妹对我的情是假的,她只是把我当作棋子,可以让她的政治野心得到实现…

我最终有的,不过是一个德妃的名号,还有一个亲生的公主。

复仇?可能吗?可以吗?

我看着手中的银簪子,那簪子是母亲在我入宫的前一天给我,让我拉拢娘娘照应我的。时间过得好快啊,都11年了…簪子的一头已经被我打磨得无比锋利,只要不失了准头,必定一下刺穿千忆何的心脏。

我把那支簪子缓缓地别到了盘着的头发里,今日,我换了一身最利落的宫服,化了最浓的妆。我请千忆何今晚来我的重鹤宫用晚膳,其实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杀他,为我的承捷复仇。

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色已经擦黑了,宫灯已经点亮了,看起来那么温暖温馨。黄葵站在一旁,轻声对我说:“德妃娘娘,皇上就要来了…”“我知道了。”我点了点头:“去帮我把菜端上来吧,然后你就下去。”黄葵点了点头,下去帮我端菜了,房中只剩下我一个人。

既然我今天决定弑君,就已经不畏惧死亡了。至于我那些薄情寡义的亲人如何,随他们去吧,我能走到今日,大半也是被他们逼出来的。我也许曾经爱过皇上,但现在我已经对他恨之入骨,我恨所有强迫我走不属于我的路的人,也恨所有利用我的人。

今日,就让我用我的恨,化作烈火,把你们全部烧光吧。

很快,千忆何就来了我这里。他对我笑得很温柔,我从来没见过他对谁笑得这么好看,但我知道是假的,他的笑是假的。酒过半巡,我屏退了所有伺候的人,将房门锁上,坐回饭桌上。

“皇上。”我微微半闭着双眼:“您还记得承捷吗?他死得…多么惨哪。”千忆何明显地怔了怔,这才接话道:“是啊,承捷那件事,朕很抱歉,没有找到凶手。”“不,”我摇了摇头,强撑着脸上的笑颜,一只手已经伸到了头发中,缓缓握住了银簪子的一头:“臣妾已经找到凶手了。”

我感到千忆何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他问道:“是谁?”这个时候还在问是谁,真是可笑荒谬。

烛火映着我们二人的脸,我一晃神,烛火中仿佛出现了年少的自己,坐在古筝前正色地道:“《高山流水》讲的是俞伯牙和钟子期的故事。二人因琴结缘,是为知音。钟子期死后,俞伯牙痛失知音,感慨世间再无一人是知音,摔掉了琴,并发誓一辈子再也不肯弹琴。”说到这里,她停了停,然后接着道:“这《高山流水》,讲的应该不仅是俞伯牙和钟子期的友情之坚,还有知音难觅之理。人若是遇到了知音,理应好好珍惜,莫等痛失知音,才后悔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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