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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如何追求佛系先生(43)

作者: 华登 阅读记录

许白璧没说话,张柏舟也实在没力气扯出笑意,假装寒暄,他懒懒地抬了下胳膊,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我知道白璧坊这两天新开业,生意很好,大家都忙,我也不耽误彼此的时间,开门见山说吧。”

张柏舟犹豫了一下,想起自己昨天看到的那些东西,还是问了出来,“你和祁凉,到底是什么关系?”

许白璧无疑是优雅的,张柏舟从来没见过这人慌张的时刻,即便是现在,他也只是淡淡地看了张柏舟一眼,甚至微微带着点笑意。

他少见地反问了一句“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张柏舟愣了一下,看着许白璧毫无慌张的脸,后知后觉意识到这话里的意思,他以为对方即便不方寸大乱,也至少该有所心虚吧,即便是在开放度逐渐提高的今天,同性恋也并不是一个可以公然宣诸与口的话题。

张柏舟皱着眉头,“你就不打算辩解点什么?”

许白璧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有必要。”

“什么意思?”

“没有必要辩解,因为无论换多少种说法,用上多少更好听易接受的修辞,事实并不会改变。”

张柏舟勉强压着火气,低声道,“那也请你说清楚,祁凉对你而言是什么样的人?”

许白璧闻言抬起头,毫不闪躲地看着他:

“他是我的爱人,我将爱他一直到死。”

第41章 第 41 章

张柏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见到这样的人,听到这样的话,他头疼地捏了捏眉心,看着眼前眉目俊朗的许白璧,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活到了电影里。

他随手拿起湿巾,狠狠抹了把脸,而后才冷静下来,冷冷道:“你犯不着在我这儿装什么情深不悔的样子,祁凉这些年在外面,很多事他不清楚,但我却很了解。”

许白璧并没有把张柏舟当做什么阻碍,只要碍于祁凉的关系,才来进行这次注定不怎么愉快的会面,但这是第一次有人问及他们俩的关系,误打误撞,撞开他心里被紧锁的阀门,压抑多年的欲望刹那间仿佛潮水般倾泻而下,一时间让他忍不住坦露心迹。

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如以为的那样容易满足,人是贪婪的,得到了一点甜头,就会想要的更多,他原来是想要光明正大地爱着自己的少年,事无不可对人言,他想要毫无顾忌地袒露他的爱意,把他心里最珍重的地方给别人看。

他习惯了忍耐,习惯了精心计算,像经验老到的猎手一样小心翼翼,一点点接近他的猎物,哪怕已经得到了,他也要不露声色,仔仔细细地藏住满心的欢喜,一点不敢让人知道。

但原来说出口,告诉别人会让他这样窃喜与愉悦。

这个人是我的,他也爱我,所以我可以这样宣布我们的关系。

一向沉稳的许店长被这个甜蜜的念头冲昏了脑袋,一时间顾不上理会张柏舟冷嘲热讽的话。

张柏舟无意间被秀了一脸,心里早就压着火气,此时见许白璧沉默不语,更是认定了对方是心虚理亏,他不耐烦地冷哼一声,从左手边的柜子上抽出一个文件袋,丢到许白璧面前,

“齐原把以前的事都告诉我了。”

许白璧这才听到他说的话,轻轻皱起眉毛,“那是他咎由自取。”

张柏舟:“他是有错,但许老板你的手段就光明磊落了吗?”

想起自己听说的那些事情,张柏舟有些嫌恶地闭了闭眼,他真是一刻都不想让祁凉再和眼前这个男人有任何的牵扯。

这样机关算尽,心狠手辣的一个人,接近祁凉这个家里背景强大,说好听点是坦荡直率,难听点就是个纯二百五的人,口口声声说爱他,张柏舟即便只是想一想,都要觉得不寒而栗。

许白璧没有回答,他当然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人,他曾经背负着愤怒,无望,和痛苦,后来他把这些伤痛变成了手里一把狠毒而所向披靡的剑,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内心是冰冷的,毫无同情与仁慈可言,他跌落谷底,再从底层一点点爬上来,他不可能出淤泥而不染,他的手上沾染着肮脏和血腥。

他每个月都去拜佛燃香,但他的心里早已没有了信仰。

在祁凉回来之前,他无数次面无表情跪在佛前,

我这辈子什么也不求了,不需要你的庇护,他盯着头上普度众生的大佛,冷冰冰地想,我不要你度,我已身在阿鼻,我的罪孽自会有所报应。

但在远方的一人,他已同我毫无关系,很久失去联系,山长水远,音讯难传,望你保佑他一生顺遂,百事无忧。

他那时候没妄想过再接近祁凉,直到重新见到对方。

许白璧的手虚虚搭在椅子上,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变得青白,张柏舟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他微微掀开眼皮,用一种平静得如同人工智能丝毫不带感情的腔调道:

“如果我不离开祁凉,你打算把这些东西拿给他看?”

这声音乍一听上去像是从幽暗丛生的山谷里传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然而落在耳朵里,细细听来,却是说不出的无奈与哀伤。

像是一个擂台上惨败了的选手,捂住伤口站起来,还要无可奈何和对手说:“承让了。”

张柏舟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觉得自己的招数也不能算光明磊落,威胁人家分手的桥段更像极了八点黄金档狗血剧里的恶婆婆。

但祁凉是他看做亲弟弟一样的人,在亲人面前,那些所谓的江湖义气,君子作风通通都是断了线的风筝,任它往哪飞也无心管。

他清了清嗓子,好言相劝,

“即便我不说,别人就不会说吗,祁凉已经回来了,他的圈子里到处都是一些游手好闲的纨绔,你错综复杂的身世,你曾经的所作所为,他迟早会知道。”张柏舟说完,后知后觉意识到把自己给骂进去了,摸了摸鼻子,他叹口气。

“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我从小看着祁凉长大,我比你了解他,他要比看上去心软善良,爱讲义气,我知道你们中学时就是好友,你说你们是爱情,好,即便祁凉分清楚了爱情和友情,那你能确定,他爱的是现在的你吗?”

“如果他了解了现在的你,你觉得过去的情谊还能坚持多久?”

打蛇打七寸,张柏舟看人十分狠准,一下抓住许白璧的痛处。

说到底,许白璧对祁凉那份轻飘飘的爱意没有信心,祁凉抛下过他一次,谁能保证没有第二次呢?何况这第二次八成是他咎由自取。

他一直只给祁凉看好的地方,他展现出了一个事业有成,文质彬彬,沉默少言的白璧坊老板,他把内里不堪的那一面藏了起来,并希望祁凉永不发现,他像一个毫无尊严的弃妇,用伪装出的岁月静好祈求来一点点爱意。

而此刻,还面临着时刻被戳穿的危机。

许白璧一言不发。

初秋的天气多变,片刻前还是清空高照,现在却飘来了几朵乌云,风刮得树梢四处飘摇,天空淅淅沥沥落下几点雨来,办公室里没开灯,许白璧半张脸落在阴影里,刀削般的侧脸静默着,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张柏舟打开灯,整间屋子一下子又亮堂起来,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着,张柏舟低头看了一眼,是祁凉的电话。

他想了想,当着许白璧的脸开了免提,对面传来祁凉懒散的声音,

“在哪儿呢?”

张柏舟:“办公室,有事吗?”

祁凉嘿嘿一笑,“今晚出来聚一聚吗?有件事要告诉你。”

张柏舟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许白璧,才缓缓问道:

“什么事?我今晚可能没空,你现在说吧。”

祁凉显然很失望,话筒里传来不满的叹息声,

他故弄玄虚了一会儿,才漫不经心道:

“也没什么别的,就是我谈恋爱了,想介绍你认识一下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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