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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红妆(21)

作者: 琉璃秀 阅读记录

林震威摆出大义凛然的样子:“云儿说什么,为父如何会干如斯勾当?”

“那为何信件里芸娘的发丝没了?谁拆了?”

林震威暗叫不好,只好安慰她估计那个小娘子心急寄信一时忘记了,心里一万个腹诽:写信就写信,还弄这么多机关,真是……

转头吩咐负责弄虚作假的小吏,“记得信封里放根头发。”

小吏:……

结果祈云又拿着信来找林震威,“父王缘何拆我的信?”

林震威:“……云儿缘何一而再、再而三怀疑父王,父王岂是如此……的人?”因思及自己的确做过,“小人”两字他不好意思出口,于是含蓄带过。

“父王,信里有发丝……”

“???”不是你说用发丝为证的么?

“若芸娘每每与我写信便拔一根发丝里面,岂不得秃头?我讹你!”

林震威:“……!!!”

林震威从此以后少了一样“见不得人”的乐趣,女儿太聪明太狡诈,做父亲的很受伤。

话说期间,京城,或者说秋家发生了两件不得了的大事。

先是,侯府的小姐马婉茹知道林祈云离开了京城,便忽然想起前耻,便琢磨着要“报仇雪恨”。

侯府富贵,自不惧小钱。马婉茹便指使管家去订了热腾腾包子铺一整天的包子,着他们母子三人大早送来,却不往偏门走,专带了他们穿庭过户,正“巧”遇着她在训奴婢,粗使婆子抡着成年男子手臂粗的木棍下下着力,打得那奴婢被哀嚎连连,血肉横飞、奄奄一息,管事便在旁边阴声细气“解释”:“这奴才自以为是,不听主子话,才落得这下场。也不想想自己低贱的身份——”

芸娘原不知这是马婉茹家,乍见她,都惊呆了。瞬间明白,这不过是给自己下马威警告自己——可是为了警告自己,竟然对下人下如此狠手,这个人心腔的狭小偏颇可想而知,不由得浑身都发冷。小昊天哪里见过这种血腥场面,回去便发烧晕倒了,差点呜呼。

芸娘想着自己的一时意兴,无端惹得这场灾祸,真是心如刀绞,既恨自己轻漫惹此祸端,又狠那马婉茹心狠手辣,想忍气吞声,却偏生憋不过气来。

三娘也只是长吁短叹。

穷不与富斗,民不与官争,可是,同是小姐,侯府那位怎么就如此心狠手辣?

那段时间,秋云山也请假回家了。

两夫妻知事因芸娘而起,却不忍心责备,越是这般,芸娘越是难受。

因昊天生病,三娘在家照顾,包子铺便由两父女照看了。有熟客看见不见了三娘和小跑堂,都好奇多嘴问一句怎么了,芸娘蹙眉泣泪,满脸愁容,“前些时日,马侯府定了我家一天包子,我与娘亲、弟弟三人送去,不想遇着侯府小姐教训奴婢……那个……弟弟吓着,回来便病倒了。娘亲在家照顾弟弟。”

话点到即止,却引人无限猜想:怎么才吓到一个小朋友魂飞魄散,那必然是血肉横飞啊?侯府家的小姐亲自动手……这性格也太……

更有那多嘴婆子四下开唱,不消半月,竟然整个望京都知道马侯爷家的小姐手段凶狠、为人野蛮,十分可怕,待马婉茹娘亲收到消息,已经太迟了……整个望京都知道她女儿的凶名了。

去查?

人海茫茫,众口悠悠,那就是大海捞针啊。

什么,秋家铺子搞事?

人家母子三人见着小姐教训婢女是事实,弟弟差点被吓死更是事实中的事实……而且,就算想搞秋家……那么多人知道,人家秋家的小儿才给吓得差点没命呢,再下手,那不等于送人口实吗?

侯府的主母差点想扇死自己的女儿,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便是想搞些下贱人,如果能亲自下手?

马婉茹得了教训,今次不亲自下手了。叫人去搞秋家的包子铺,吃了两口说有毒,捧着肚子在那里打滚……

结果被芸娘请了在座的有名望的客人亲自看住那个包子,然后到公堂上众目睽睽之下吃下去了证明无毒,并佐以各种推理,说得众人一致认可点头,那人熬不过刑罚,招出是侯府指使,府尹便为难了,一是他从一开始就处理过镇南王府小姐跟包子铺的案子,知道镇南王府小姐跟这位可是“朋友”,二,这位伶俐的小娘子可是皇帝金口玉牙嘉许过的,所以,从一开始就是偏向秋家小娘子的,只是,为官的大多不愿得罪贵勋,这府尹跟幕僚商量过后,竟然行了一招极狡猾的棋,把犯人押还侯府马侯爷,只道此人冒充侯府中人无赖作案,实在厚颜无耻,但难辨真伪,因此亲自送与侯爷处置……

马侯爷自然不知道自家女儿那些龌蹉心思,收到信函和解押而来的犯人还莫名其妙,待发现竟然真是府中人,气得不得了,不问三七二十一,叫人乱棒打死了。后来知道竟然是女儿的主意,真恨不得扇她个三五巴掌,侯府夫人宠爱女儿,不以为然,侯爷气死,指着夫人骂,“别说镇南王府我们惹不起,便是你针对今上亲口嘉许的人,这是作死的节奏啊?可知那首诗,今上抄写眷在了书房墙壁?”

马夫人这才嗫嚅,“可是,婉儿说,这是秋家自己贴上去的,镇南王小姐可厌恶她了。”

马侯爷真无语了,“也就你们这种蠢货相信,你去抱抱大腿看?看人家理不理会你?给我看好她,再生事端……我……”马侯爷想说些狠话,到底说不出,狠狠一拂袖,走了。

祈云接到信,信里虽写得含糊,她却是一看就明。气得眼都红了,好你个马婉茹,倒真说到做到!

看我以后不剁了你!

回信,“芸娘,且放宽心。日后我与你剁了她。”

第17章 往来

越近深秋,天气越发寒冷,祈云来信说,北平已经下雪了,有时候风卷着雪,翻天似的,可吓人了——

小昊天问:“芸姐,你见没见过雪?”

一旁的三娘听了发笑,嗔了他一眼,“傻孩子,你跟你姐一直一起,你没见过,你姐咋就见过了。”

秋云山听了哈哈大笑,把羞窘傻笑的小儿拉过来揉着他头,“入冬了,指不定这京城就下雪了,到时候不就见着了?到时候爹带你去城外梅子林装一瓮树上的雪回来煮茶,可香了。”

其时一家人在后院忙活,三娘打算在后院弄两片地出来种一些菜,省得两根葱、几颗辣椒什么的也要去买,也是省点钱,虽说现在包子铺生意好,多有剩余,可妇人家的精打细算让她仍然是能省一点是一点;秋云山请人打了一副石桌椅,打算置放在院子里,待过两三年,院子里的花草长起来,在这里喝茶下棋闲话乘凉,那都是极好的。他正走来走去寻思放哪个位置最佳;芸娘在墙角边捣弄她刚种下的花籽,还想种几株牵牛,她倒是不在意花贱不贱,贱不贱不过人说的,她觉着好便是好,而且牵牛花好种易活,一溜儿墙角排过,不比什么花都漂亮可观

秋云山终于选好了位置,问家人,“这里如何?届时再搭个小木架,种几株葡萄。”

三娘抬头看了眼,嗔笑道,“你说好便好,哪里不一样?”

昊天跑过去帮忙秋云山捣泥浆,问:“爹爹见过雪?”

“嗯。刚来京城那一年就下雪了,下的时候倒不特别冷,融化那会儿才叫冷,咻咻的入骨子里。”

“西北这么冷,佑哥儿到这里岂不是不怕冷了?”

秋云山笑了一下,“天气冷了没关系,多穿衣就是了,可这心冷啊……”

三娘瞪了他一眼,“跟小孩胡说什么呢!天儿,不要听你爹爹乱说。佑哥儿在皇宫里好得很。”

秋云山“嘻嘻”笑了笑,住嘴干活去了。他没见过王府那对姐弟,关于他们的话儿倒是听过不少——听着就是个伶俐聪明的。

“芸儿,你要给祈云小姐的年节礼物想好了吗?”三娘一边敲着泥块一边问,前个儿,王府的管事送来了一车祈云从西北捎来的礼物,有整个风干的野猪,两只鹿腿,三埕上好的刀子烧、据说是域外商队进贡的葡萄酒、果酒,三匹上好的锦缎,给昊天的银项圈、长命锁、银镯子,两顶皮瓜毛,三件绸缎夹棉冬衣冬裤,一套给芸娘的银三样,一对和田玉镯子,两支金珠点翠簪子,三件锦缎夹棉冬衣、裙褂,一件镶嵌了银狐狸毛的披风,两个暖手的手炉,还有文房四宝十副,此外茶叶、果品,瓷器、银器若干,还有送她的金三样、玉镯子玉簪子与送秋云山的两件精美佩玉,种类繁多,贵重非凡,据说这都是王妃、王爷吩咐赏赐的,让三娘感概富贵人家的出手阔绰气派之外,更多的是诚惶诚恐,这人情,讲究的是往来,有来,自然有往才成礼,可他们如何能办这般气派的回礼?三娘真是愁死,倒是秋云山和芸娘劝她:她(们)原是知道我们家的,也不指望我们回多厚的礼,只怕想也没想过,我们尽一份心意,量力而为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