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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红妆(92)

作者: 琉璃秀 阅读记录

至于“崇威学院”这种一听就俱有十足谄媚之意的名字,芸娘表示跟她一点也没关系,是祈云说:父王虽然高高在上,可是也是喜欢儿女崇拜的。这名字好,望名知义。

芸娘猜测大概祈云怕带她返回北平触怒皇帝心意,故而讨好,因而也没反对——庸俗就庸俗点,皇帝也爱拍马屁。可是还是忍不住问了句:这个马屁是不是拍得太明显了一点?

祈云说马屁不响我还不拍咧。芸娘一听,马上折服了:大将军的脸皮有时候真不是盖的!她那样说了,祈云笑嘻嘻的抱着她蹭脸蹭脸,“不厚点怎么能追到你啊!你那决绝态度啊,火山热情也给你浇灭了。”

芸娘拍她,气哼,“我怎么就决绝了?我还嫌不够决绝呢。”

祈云一惊:“还有‘更’?譬如?你当时想怎么对付我?”

“想扇你。”

“……”芸娘果然是个狠角色——顾不得我那么喜欢她!

“当时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这是圈套,听你那样一说,真是火冒三丈,好努力才压制住了——不知道扇了你能不能走出这个府门?后来想,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才确定你必然是知道的,明明知道,却还能如此待我,实在无情得可怕,枉我还真相信你当我真是朋友的说话,感觉自己真是可怜又可悲,我以明月心待之,你却以臭沟渠对我,真是恨不得杀了你方痛快。”

祈云出了一身冷汗,忙赔礼道歉:“若不是为了弟弟,我决计不敢、不会如此。好芸娘,你就饶我一遭吧。”

芸娘哼了一声,斜睨她,“你倒是不欠我的,一桩污糟事,换你以命相救也值了。”

祈云凑上去偷香,说得不羞不躁,居然还暗带了一丝“秋波相送”的情_色,声音刻意压低,素来的蛊惑调儿,“还以身相许。”芸娘脸上薄红,捏着她嘟过来的嘴儿,哼唧,“你最爱说浑话,哪天能把你的嘴儿缝起来就好了。”

两人又一个薄嗔羞恼一个插科打诨的说了一会儿甜腻腻的情话,祈云又问:“你如何就肯定我知道?就不许我不知道其实我是个浑人?”

芸娘笑了:“最后一句说得真中听——”取笑完这才回答。“只因为一个婢女说了句不中听的话,你就能把人发卖了,我千里迢迢来看你,你还不至于第二天就把我扔给一个陌生男人自己去玩耍。这点我倒是相信你的。不过,那时候你便让城中贵女如此疯狂,现今魅力是不是更长进了?”

祈云听出那话儿里的醋味,乐了。抱紧她,唇儿贴过来,低语:“谁管她们。”

第66章

在将军府忙着拟定邀请去参加狩猎名单、外界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名单的时候,京城宫里来人了。

是皇后派来的,名义是送一些京中时款首饰,还真如祈云信中所言,除了一些极个别,可能就是独一无二的,其余的,还真都“备两份”,便是没二份的,也另选了精贵的补上,面子可谓给得十足。实际是来告诉祈云一个消息:婉妃怀孕了。

婉妃就是昔日的柳夫人柳瑶,因为性情柔婉,皇帝登基后,按例册封后宫,她便得了个“婉”字的封号。位分虽不比服侍林震威多年、有所出的妃子们尊贵,但论宠爱,光这“婉”字的封号,便是后宫独一份,又那是那些年老色衰、失宠多年看着风光实则寥落的妃子们可比?

祈云听了便诧异,皱眉,“她怎么会怀孕?”

芸娘比她更诧异,“此话怎讲?”

祈云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我听闻她刚入府不久,就被后院那群女人给下了药所以才一直生不出。怎地忽地有了?”

祈云能如此大方的说出来,想来不是皇后的手笔,也是,以皇后的清高恐怕也不屑做此龌蹉态,故而说,“想来是京师多圣手,治好了吧。“林佑安虽然被封为太子,但一日未登基,谁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来?若是婉妃生出一位皇子,以她受宠的程度,恐怕日后又多一个强力对手。

祈云看出了她的想法,摇头,“并非如此。”

两人聊这些事情时,是在晚上。祈云住的地方有个连通山上湖水的小湖,湖边有座雅致的凉亭,披上了遮挡蚊虫的薄纱,亭子里摆上几塌,准备上冰饮时果,临水乘凉,四周又有花香阵阵,虫鸣鸟叫,倒是叫人舒爽,何况美人在怀?

祈云不止一次感慨地说:“回来得实在太正确了。在京城哪有这么舒服?”

芸娘便取笑她,“难不成在京城没人服侍大将军你?”

祈云把着她的手揉啊捏啊放嘴巴亲啊,“有倒是有,可哪里比得上芸娘?美貌温柔,体香骨软,风情万种……”

前面听着还不错,后面越说越不像样,芸娘拿象牙做柄、锦云纱做面的美人扇轻敲她额头,佯装微愠,“感情大将军还试过体不那么香,骨头不那么软,不那么风情万种的了?不然哪里的比较。”

祈云就笑,“我就爱你这般醋坛子的样子。我认识的都是比男人更男人的女人,哪里有比你好的?”

芸娘眼珠子一转,斜睨她:“那听来意思是,有比我好的,就要弃我而去了?”

“这世上不可能有比你好的!“祈云斩钉截铁,“便是有,又与我何干,我决不多看一眼。芸娘,我只喜欢你、只爱你,若我负你,天打雷劈。”

芸娘不过与她嬉笑,倒没疑心过她的新,忽而听得她发毒誓,吓了一跳,慌忙捂住她的嘴,焦急道,“胡说什么呢?怎的说那种话,快吐口水说过。”戏文里看着这般的对话,只会嗤之以鼻觉肉麻,可真到自己身上,又觉得这肉麻得让人欢喜肉麻得让人心甘情愿受肉麻……

“不吐,说了就是说了。若是芸娘觉得害怕,也许一个。与我生一起,死一起,葬一起。”

芸娘便聪明的嗤笑起来,“这你倒是为难我了。便是我愿意,也不见得别人愿意葬我们一起。人死如灯灭,死后被人分开,又奈若何?我只许你:若能在一起,绝不分开,也绝不会因为外界的压力而动摇我对你的感情分毫,这可好?”

祈云嘟囔,颇有些小委屈,“你爱我比我爱你少。”

“这只是因为小小女子,没有爱得彻底的权力啊。这真要将军你恕罪才是。”芸娘轻摇罗扇,低眉浅笑,笑容似真似假,是真是假,看得祈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甜蜜的抓住她手,笑嘻嘻的说,“没关系,你少爱一分,我便多爱一分,均和起来一样的。”

彼此的真心话,都藏在了看似玩笑的话里,却又心知肚明,并且,因为心知肚明而彼此体谅:我体谅你身份尊贵却依旧控制不住担心我因为压力而改变的焦虑,我体谅你因为身份时刻担惊受怕的惶恐和不安。

只此心,只此意,我又复何求?

却说祈云说完“并非如此”,便从懒洋洋的姿态改为坐了起来,“母后告诉我这些,并非因为婉妃怀孕,而是因为我。”她解释,脸上带了些许尴尬的神色,但因为灯光并非那么明朗,是故也不大明显,但芸娘还是从她的声音里感觉到了:“到了现在,我也不怕跟你说一些尴尬的说话,我父王恐怕真是打算要你入宫的,我回北平,却偏调你父亲去北地,这本身恐怕就含有这含义。我带你回来,他恐怕是颇有些怒火,这股怒火又发泄不出来,若是这时候,婉妃出了什么事,便是与我母后无关,恐怕也会借着由头发作到我母后头上,毕竟她是皇后,手底下人出事,一个监管不严的罪名总归跑不了。”

芸娘一听,脸上也尴尬起来,心里又恨又怒,她寻思了一会才开口,“我认为,你父王未必会如此,我不过一个小小女子,还不只有让他如此动干戈。只恐怕有人借此生事,那才是可怕。”若是有人要动太子,那先要动的必然是皇后和祈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