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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夜抄(109)【CP完结+番外】

作者: 泠司 阅读记录

“还有那行脚印,他一定是想要告诉我什么才留下这些痕迹。”到了脚步戛然而止的地方,他就不再往前。

薛止随着他停下脚步,顺带又看了他一眼。不同于昨夜那魔怔了一般的模样,说这一席话时穆离鸦始终都是冷醒而理智的。

自从蛇毒被根除,他就又变回了那个冷淡且理性的人,只除了在自己面前。全天下只有自己见过这个人情动时那柔软不设防的姿态。

“我也有差不多的感觉。”薛止说话的时候,手中佩剑很轻地颤动了一下,“……怎么?”

要不是他的感官变得比往日更加敏锐,大概这点比风吹大不了多少的动静会被直接忽略过去。他福至心灵地想到这会不会和他们要找的东西有关系,毕竟这把剑是出自穆弈煊的手笔。

绕着树荫走了大半周,脚印就是在这个地方消失的,假如不在树上,那么……他低下头,“地下。”

不愧是与他朝夕相处十数载的人,穆离鸦瞬间懂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在地下?”

薛止点点头,却没有把话说得太死,“有可能。”

“那就试试。是这个地方?”

“差不多。”

穆离鸦没有再多提出异议,拿出那把鲜少离身的弯月匕首就顺着薛止指给他的位置挖了下去。

院子里这棵树已经在此扎根了百余年,地下根系虬曲盘绕,向着四面八方尽情地舒展,所以哪怕有薛止帮助,他挖得也不是很顺利。一直到到某个地方,这些蚺结的树根忽然就不再蔓延,仿佛被看不见的力量阻隔开,他手上的动作登时放缓了下来,生怕伤到了什么。

薛止自然不可能错过他的这一反应,“有东西?”

“是,你说对了,就在地底下。”

穆离鸦呼出一口气,小心地取出那沉重的匣子,擦干净表层的泥土,简单看了看。

这匣子是没有一丝瑕疵的乌木做成的,上边用金丝错了一朵要开不开的花做点缀,很容易就让人想到薛止那把剑的剑鞘。

唯一的阻碍是它上了锁,无法直接打开一探究竟。

“接下来拜托你了。”

他将匣子开口朝外捧在手中,薛止举剑砍断上头挂着的那把铜锁,顺便打开看看里边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匣子里垫了一层柔软的红绸,绸缎中央包裹着约莫成年人半臂长的一样柱状物,掀开看原来是把锈蚀得很严重、几乎看不出原本外形的短剑。

“是一把剑。”

“我看看。”穆离鸦很自然地将剑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学习铸剑,假如这把剑是穆家人所铸,那么全天下再没有人比他更懂了。

在地下埋了这么久,照常理来说入手的触感该是一片冰凉,可他并不觉得寒冷,反倒觉得这把剑跟活物似的带几分温度。

与此同时,他的心中涌现出了一个没有来由的古怪念头,那就是他要拔出这把剑。他试了一次没有成功,接着就是第二次。

他的力气很大,没一会掌心都被锈蚀的雕花磨得出血,可锈死了的剑鞘还是没有移动分毫。

不论发生什么,这把剑都要出鞘,这是他必须要做到的事情。

“停下。”意识到情况不对的薛止握住他的手,迫使他松开手,那把剑也随之掉在了雪地里,“我说了,停下。”

他如梦初醒地惊醒,茫然地抬起头,像是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这把剑有古怪。”薛止平缓地和他解释,这把剑有古怪。

“……我大致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他看见自己在薛止眼中的倒影里,后知后觉地想,他看起来是这个样子吗?

借着匣子里的那截红绸做阻隔,他重新将这把剑拾起。这一次他再没被那强烈得近乎偏执的执念影响。

“是父亲的剑。”

他用匕首刮掉上面最大的几处锈蚀,在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与薛止手中那把剑上如出一辙的落款,这果然是穆弈煊所铸的剑。

“为什么?”薛止能够猜出这院子里的落花还有穆弈煊亡魂的出现都和它有关,可就是不知道这一切是何时布下的。

穆离鸦忍耐着掌心的阵阵刺痛,不过也正是这点疼痛使得他能够彻底清醒过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是他的第一把剑。他曾经与我说过。”

穆家人有独特的铸剑法门,因此每一把剑都有它的独到之处,绝不可能错认。

隔着红绸穆离鸦将这把剑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

和他见过的父亲铸的其他剑截然不同,这把看起来就像是女子用来防身的袖剑,又因为是学会铸剑后第一把剑的缘故,做工越发显得笨拙而粗糙。没有精巧的装饰和珠宝玉石,只能隐约看出上头用很有些生涩的笔触刻着花的纹样和一行看不清的字。抱着不信邪的想法,他又试了一遍,确定是剑鞘和剑身是真的锈死了,无法将这把剑拔出来才放弃。

这并未使得他心中疑惑减少半分,穆家人铸的剑每一把都不是俗物,哪怕置于水中火中都不会生锈,它到底有过怎样的遭遇才会变做这副不堪模样?为什么要特地将它埋在薛止住的偏院外面?难道这把剑与承天君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关系?穆离鸦还在思索这些问题的答案,就见薛止蹲下去在翻滚到地上的匣子内摸索。

“还有东西吗?”问完他就听到很轻的咔擦一声响,像是有什么微妙的机关被触发了一样,登时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薛止小心地将匣子捡起来,顺带给他看看自己的发现。先前他们的注意力都被这把剑吸引去,未曾注意到这匣子内高度不正常。不同于那些扁平的剑匣,这匣子方方正正的,比成年男子的头颅还要大一圈,装一把剑绰绰有余,就算还有点别的东西也不算稀奇。薛止大概就是想起了这一点才又过去摆弄,没一会就发现了其中暗藏蹊跷。

“跟我想得差不多,底下还有一层。”薛止这样说着,不知道心里有想到了什么事,眉心微微蹙起。

拿走摆剑的那层红绸,内壁侧面有处不起眼的凹陷,轻轻按下去就能使得薄薄的底部从中间分开,露出底下摆着的东西来。

有了刚刚那一遭,这次穆离鸦没有擅自去动这夹层里的东西,谨慎地看了一会,又用了点小手段试探过才伸手将它们拿出来。

“你发现了什么?”注意到他这边神色变幻,薛止也靠过来看了几眼。

不同于那把让猜不透其中深意的短剑,下边摆着的仅是几张泛黄的书页和一封信。书页的纸张很有些年纪了,边缘都有些碎裂的痕迹,穆离鸦拿在手里看上边内容时生怕一不小心就碎掉了。

“暂时还没看出来别的,不过我知道这是从哪来的。”

他颇有几分无奈的同薛止说,小时候查邪影的事情时他就注意到有些书卷中间有几页被人刻意撕掉,但因为书库中许多书都是独一份的珍贵孤本,损毁了就再没有备份,极度害怕被责罚的他只是将书放回原处,悄悄地没跟任何一个人说起过这件事情,甚至在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里看到父亲进到书库里都提心吊胆,生怕被注意到。

“我那时是真的很怕。这些都是祖父的遗物,要是被人知道少了几页,别说是父亲了,连祖母都不会向着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看起来不再那么严肃,稍稍放松了一些,“我还以为是我顺利瞒天过海,哪能想到这些都是父亲做的。算了,也不是什么意思的事情,我继续看这上面写了什么。”

虽说他对风水堪舆那套知之甚少,可在妖鬼术法之事上他算得上颇有天分,加上早几年苦修的积累,哪怕字词晦涩难懂他也看得很快,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就将上边记载的全部东西都读懂了。

说实话上面详细记载的其实每一个都不是多么惊天动地的法术,比方说从别处借来命数给垂死之人续命之术,再比如说乘着人濒死,心口热气还在的时候招回溃散的魂魄重新固定到躯壳里的还魂术,再比如如何移魂,加在一起每个字都让他觉得触目惊心。穆弈煊是他的父亲,他自然知道他有怎样的本事,为什么承天君会成为凡人薛止,除开他给予的那个名字,剩下答案就在这薄薄的几页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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