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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夜抄(99)【CP完结+番外】

作者: 泠司 阅读记录

“……谁?”

小沙弥听得半明半白的,只知道他们不能离开这座寺庙,好像是要等个什么人,心中就更加苦闷。

“能结束这所有纷争的大人物。“

他的余光瞥见师父身后的案台,发现边上摆了一封拆开的信,而旁边是写了一小半的回信。就在他还想看清更多时,信忽然燃烧起来,青绿色的火焰使得他吓了一跳,连忙想要去找水桶灭火。

“不妨事,这是狐火,不会烧到人的。”

惟济大师按住他的肩膀,深黑的眼里有了一丝希冀的光,“我们要等的人就快来了。再多忍耐一会,再多忍耐一会,所有不好的事情都会过去。”

……

江州椿县。

荣华巷的尽头有户酒家,是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妇在经营。

这对老夫妇本来是酿酒的,后来不知听了谁的建议,把屋子的前厅划出来做了酒家,每到冬日都会备着炉子温过的酒,给那些下地干活回来的壮年人暖暖身子,因此生意常年兴隆座无虚席。

这年也不例外,天寒地冻的冬日,店里烧着温暖的炭火,热过的酒香飘十里,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里头的人大声吆喝。

有人喝到酒酣耳热,话匣子也打开了,开始颠三倒四说自己的事情。

“我发誓,山里是住了妖怪的。”说话的男人眼神有些飘忽,“不然为什么总有人要往山里跑。采药?嗤,谁信他们的鬼话,拖着一车车的珍宝往山里跑,这不是找事吗?”

他身边的人大约是听够了他这套说辞,“妖怪妖怪的,你要是真觉得山里有妖怪你就去把他们找出来啊。上次还说我和隔壁老李把你从山里带出来的。”

“我……我只是迷路了!”他梗着脖子继续说,“这山里绝对住了妖怪!”

“你疯了,听说你婆娘就是受不了你整天说疯话才跟别人跑的。”他们另一个人忍无可忍地捂住耳朵,“行了行了,我再管你我是王八蛋。”

毕竟酒馆就这么大点地方,这头说的话那头都能听到,有人听到他们说的东西,思索了一下插嘴进来,“这山里有没有妖怪我不知道,但是这山里曾经有户以铸剑闻名的神秘人家,好像是姓穆,具体我不知道,后来被灭门了,消息传得挺远。”

“灭门?”

“这么说我猜得没错了?山里确实有妖怪?”

他们这头七嘴八舌地讨论些没根据的事情,那头店家过来送酒,刚送完准备回后屋继续忙碌就听见门外的铃铛叮叮咚咚地响。

这铃铛在屋子外头挂了好多年,一直都没怎么响过,渐渐地连同主人家都忘了这茬。直到今天,他才陡然想起这铃铛还是回响的。

“打扰了。”

有人推门,首先进来的是个高个子的英俊黑衣青年。

这青年男人身上有种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场,腰间挂着把平淡无奇的长剑,什么都没说,只是挑着帘子等待。

寒风呼呼地灌进来,都有挨不住寒冷的人开始叫骂,后头那个人才悠悠地收了手中那把稍嫌女气的雪青色缎子小伞,跟着进了店。

“二位要些什么……”待到那白衣贵公子转过脸,店家手中干了一半的活计陡然停住。

好在没什么人注意到他的失态,他们还都沉浸在山中那神秘氏族的传奇故事里,只有店家,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是看错了。

“穆……穆先生?”他说完自己就先意识到了不对,吞吞吐吐地喊出另一个称呼,“穆……大少爷?”

被叫到的穆离鸦微微一笑,“吴伯,好久不见了。”

店家吴伯被他这个笑容惊得一哆嗦,整个人跟活见了鬼似的,余光悄悄摸摸地往他的脚边看去,想要看清来的究竟是人是鬼,一面看一面想怪不得那铃铛会响。当初将铃铛交给他的那个人说的就是,如果来的是普通人,哪怕用尽浑身解数去摇这铃铛都不会发出声音,但如果来的不是人……

他光记得穆家都不是凡人,却没有注意到这铃铛是从那黑衣人推门时开始响的。

“不用看了,我没有死在那时候。”穆离鸦抖了抖伞上沾着的一点细碎雪花,脚边的影子被店内通明的灯火拉得老长,怎么看都不像是假的,“机缘巧合,我逃过了一劫,然后在山里过了几年。”

“原来您没有……您都长这么大了啊。我还记得上次见到您,您还是个小孩子,真是越来越像……”想起这可能是个不该谈及的话题,吴伯猛地闭上嘴,最后讪讪地笑了两下,“外面冷,快进来吧。”

吴伯把他们二人迎进店里,等到帘子再度被放下,先前还响动不止的铃铛即刻安静下来。

店里嘈杂,穆离鸦简单地环视了一圈,“您这里还和过去一样热闹。”

“不过是做点小本买卖。”吴伯顺带跟几个相熟的酒客说了几句话,又朝着后面吆喝道,“老婆子,再送两壶酒出来……我有点事,你就出来跑一趟也不会怎么样的。”

“死鬼,能有什么事,还不是想着偷懒。”

“嗨跟你说不清楚,你要是信不过我自己出来看看不就得了。”吴伯嘟囔着又抱怨了几句,再度把注意力转回到穆离鸦和薛止身上,“您二位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来买酒。”穆离鸦简单地说,“我想了很久,还是您家的酒最正宗。”

吴伯皱起眉头,神情中透着点怀念,“但我记得……不是这个月份啊?”

“是啊,以往都是七八月那会来。”穆离鸦很自然地接过他的话头,“但是他们都不在了,也没有这么多讲究了。”

听完吴伯恨不得照着自己的嘴巴抽两下。这一晚上他怎么尽说些不该说的东西,往别人伤口上撒盐呢?

“我不是有意要说的。”

反倒是穆离鸦轻声宽慰他不要多想,“这没什么。您就算刻意不提结局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带我们去拿酒吧。”

穿过熙熙攘攘的前堂,到了冷清的后院,吴伯从腰间解下一串铜钥匙,打开了锁着的酒窖大门,又从旁边拿起一束火把,带着他们走了下去。

酒窖的楼梯又陡又窄,最多允许一人走过,穆离鸦和薛止跟在后头,唯一的光源便是前头那一点晃动的火光。

“您是要和以往一样的椿酒吗?”

听到吴伯这样问,穆离鸦吃了一惊,“难道您还在做吗?”

“我……嗨,每一年都备着的,因为没人来取所以都在那放着呢,我保证没人动过,连我家婆娘都没有。”

很久一段时间穆离鸦都说不出这究竟是什么滋味。

不论是医馆的林大夫,还是这眼前的酿酒翁,他们都从未忘记他的家族。

“停下吧,反正连穆家都不在了。”他很有些自嘲地说。当初向吴老头下委托的是穆家人,既然穆家已经覆灭在了那个夜里,这契约自然就不再成立。

“这不行,这绝对不行,您不要说了,我不可能答应的。”

吴老头摇了摇头,固执地反驳道,“老头子曾经答应过穆先生,要做到进棺材就是做到进棺材,少一年都不行。之前不管是否有人来取,我都照着做了,现在知道您还活在人世,我这边更是不能失了信用。您要是有苦衷,有什么事要忙,不能按时来取,我都给您备着,您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唯独不能让我不要做了。”

“还有,别说什么穆家不在了,大少爷,您还活着,您在哪穆家就在哪。您是先生唯一的血脉啊。”

下到酒窖的最深处,除了留给人经过的细窄小道,两侧的架子上按年份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陶罐酒坛,浓郁的酒香熏得人有些飘飘然。吴伯熟练地带着他们在其中穿梭,到靠后的一副架子前,从中央的位置搬出一大一小两个坛子,掏出腰间的小刀撬开上头厚厚的那层泥封,像以往一样将小的那坛递给了在旁等候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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