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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枕(长嫂为妻)(84)

这个人和长公主的事,向来是剪不断理还乱,上辈子他在不久后病逝,他死了之后,长公主便散尽了身边所有面首,死活闹着追封他为驸马,将他放进了皇陵。

他上辈子生前就常对顾楚生说,长公主对他,不过是将看在梅含雪的面子上而已。然而等他真的死了,顾楚生去陪着长公主送他入皇陵时,他问她:“你既然为了梅含雪留了他这么多年,为什么最后入皇陵的不是梅含雪,而是他?”

那时候长公主没说话,许久后,她轻轻笑了。

年龄从来与长公主无关,无论多少岁,她都那样美艳动人。直到那一刻,顾楚生才骤然发现,长公主老了。

她眼里含着眼泪,嘲讽着笑出声来:“我都把他葬进皇陵了,你们怎么还是不信,我是当真喜欢他的?”

“我对他说了千百遍这话,他不信。”

“临死前,他还问我这句话,还不信。”

“我到底要怎么做,”长公主眼泪落下来,捂住胸口,咬牙出声:“我是不是要把心挖出来,你们才明白,我当真喜欢他。”

“我当年喜欢梅含雪是真心,我后来喜欢他,也是真心。”

想到这人和长公主的结局,顾楚生心生不忍,只能道:“长公主殿下,是真心喜欢您的。”

“我知道。”

对方笑了笑:“她同我说过很多次了。”

然而,他却是从来不信的。

他没说出后面的话,顾楚生却也明白他的意思。这人的心思向来难以转变,顾楚生见劝不住,也不再劝了,只是问道:“您如今可有什么不舒服?”

“问这个做什么?”薛寒梅有些奇怪,随后道:“我必然是比你好过很多。”

“您过得好,”顾楚生叹了口气:“想必我父亲,也放心了。”

薛寒梅听见顾楚生的父亲,便不再说话了。

他跪坐在床前,好久后,才慢慢出声,却是一句:“对不起。”

顾楚生愣了愣,忙道:“您不必多想,这本也是我父亲愿意的。”

薛寒梅摇了摇头,却不肯再多话来。

顾楚生想了想,换了个话题道:“您近来,可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

薛寒梅笑了:“我以往就求在她身边过一辈子,如今终于能在她身边过了,我又有什么不愿意的?”

“那……也好。”

顾楚生点了点头,真心实意笑开:“您能想开,那就再好不过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天,薛寒梅便走了出去。当天晚上,下了一场巨大的冬雪。

那年大楚的冬雪下了好几次,仗也打了好多场,前方节节败退,皇帝震怒不已。许多地方,甚至连信使都会被北狄的军队拦截杀害,根本传不出任何消息。

楚瑜每天也会固定时间去看线报,了解各地的消息。她近来与卫韫的话越发少了,卫韫察觉,却也没有多说,似乎隐约觉得,这样少话,也是对的。

然而多少回有那么些难受,于是一起看线报的时间,便变得格外珍贵,两人安静分享着消息,将有价值的消息互相分给对方。

“这地方可有意思了,”卫韫突然看到了一条线报,笑着道:“一直给朝廷派人求援,但这地方其实根本没被围困,被拦截了三路人马,也不知是不是那县令吓破了胆,这么着急求救?”

“哦?”

楚瑜其实不感兴趣,却还是顺口询问:“哪个地方的守官如此胆小?若都像他们一样,这兵马……”

“凤陵。”

楚瑜话没说完,卫韫就爆出名字。楚瑜猛地抬头,大惊失色,忙道:“你再说一遍,哪个地方?!”

“洛州凤陵。”

第55章 (6.23三更)

听到这话,饶是早有准备, 楚瑜也是吓了一跳。

凤陵要出事儿她是早就知道的, 可是凤陵出事也该是宋文昌死了, 楚临阳带兵偷袭北狄, 折到凤陵之后的事儿了,为什么会在此事就开始求援?

楚瑜将凤陵的线报拿出来看,再三确认凤陵的确没有被围困后,皱着眉头道:“他们派了三波人到华京来,到底想往华京里送什么?”

“我让人去看看吧。”

卫韫思索了片刻后,同楚瑜道:“凤陵距离此处不过两天的距离,我让人去看看。”

卫韫说完后, 便招来人, 让人去凤陵探查去。

也就在此期间, 楚瑜将其他地方的线报都翻了出来,战场上几乎都在败退,也没什么异相,而楚临阳一天前还而给卫韫飞鸽传书, 位置在距离凤陵约有一日路程的阳关。

她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抬手给楚临阳写了书信,询问了楚临阳如今前线情况之后,抬头同卫韫道:“你帮我给宋世澜去一封书信,若是适当时机,可杀宋文昌。”

“这么急?”

卫韫有些诧异。

楚瑜垂眸,如今杀宋文昌, 的确是着急了一些,然而上一次卫府之事已让她明白,要想改变这世上的命运,你就都从根源上解决。

宋文昌死了,楚锦就不会去求援,楚临阳也就不会去救人,更不会为此而死。

反正,宋文昌也是要死的,早死晚死,不如死得有价值一点。

想了想,楚瑜又道:“告诉他,若他不好下手,我来帮他。”

卫韫这下更疑惑了,他皱眉道:“你与宋文昌有仇?”

“倒也没仇,”楚瑜看着线报,平静道:“只是我有他近两个月内必死的理由。”

两人说话期间,卫秋带着一堆纸呈了上来,同卫韫道:“侯爷,地牢里那个人审了一些东西了。”

卫韫应声,让卫秋将纸呈上来。

这个人叫沈佑,的确是当年卫家放弃那个城池出生的人,年不过二十三,在大楚与北狄边境长大,因为长相被两边都不太接纳,却也能自娱自乐混迹于两边。十三岁之前在街头当混混,十三岁时被姚勇发现,专门带回来培养成了一个间谍,十七岁入北狄军营,在北狄军营里待到了二十三岁,回来之后隐姓埋名,干脆到姚勇手下当了他的杀手。

这次杀顾楚生本来也轮不到他出手,只是顾楚生太难追,于是姚勇几乎是倾巢之力,将所有杀手都派出来找人了。

卫韫看完纸上的资料,皱了皱眉头:“他既然当着间谍,为什么会突然回来?”

“他不说。”

卫秋平静道:“人已经打得不行了,再审下去不行,下属便先来禀报。”

“你……”卫韫愣了愣:“不是说不要怎么打的吗?”

“我没打几下,”卫秋平静道:“都是些皮外伤,他身子骨弱,受不住。”

这一位大汉,居然是如此柔弱的男人,在场众人内心都有点复杂。

卫韫最先回神,也不再说他,反而是转头同楚瑜道:“你说这姚勇可真是能耐。说他行,战场上尽耍些心眼,打起仗来除了弃城就是当逃兵。你说他不行,专门培养去北狄的间谍这事儿,他又做得如此纯熟,也算厉害了。”

楚瑜没说话,她总觉得这事儿有那么几分不对劲儿。卫韫见她不语,将纸交到一旁给卫夏整理成册,吩咐道:“再回去问,问出他为什么不当那间谍,没有什么问题的话,便放了。”

“他是姚勇的人……”

卫秋迟疑着开口,卫韫有些无奈,叹了口气道:“是我卫家不义在先,又怎能怪人怨恨?”

当年卫家弃城而去,虽然已经救下了大半百姓,但没护住的就是没护住,对于那一部分人而言,这就是卫家的不义。

也不管有没有道理,这世上大多数人做出决定,不过是个人有个人的立场,哪里又有什么道理不道理。

“若不是有大妨碍,便好好安置,不再理会了。下次再为敌,再杀不迟。”

卫韫吩咐下去,这次卫秋没有劝阻,平平稳稳道:“是。”

卫韫与楚瑜说着话的时候,地牢之内,所有人都以为已经晕死过去的沈佑慢慢睁开了眼睛。他背对着守卫装死,守卫见他一直不动,以为他昏死过去,早已经放松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