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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当妈了(110)

因为季舜尧发现,曾经那个娇柔的小女人其实并不是一个天生快乐的人,他不想现在的米嘉再一次经历过去的种种痛苦,不像想每次醒过来都红着眼睛,需要很长的时间去恢复。

可是事情并不受他的控制。

他最需要她变回原来的时候,她视他为死敌。

在他希望维持现在的状态时,她却开始记起来了。

季舜尧十分忐忑,米嘉亦觉得忐忑。

失忆之后,她以医院为家,因为知道米成已经去世,家就成了一个模糊的概念,一个充满泪水的回忆,她想要好好生活的前提便是先学会遗忘。

今天故地重游,倒像是上辈子的事情,站在门前看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早就不是曾经的样子了,树木更加葳蕤葱郁,那一年四季花开不败的旧景也已经不复存在。

而更要命的是,米嘉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钥匙。

家里的佣人也已经换过一批,喊门的时候居然没人能认得出她来,还是季舜尧说话更加管用一点,但也没能让大门洞开。

管家十分客气地说:“季先生还是给我们太太打个电话吧。”

米嘉来时的那股风风火火,现在已经灭得差不多了,挽着季舜尧的胳膊,讪讪地说:“好没意思啊,我们还是回去吧。”

季舜尧安抚地拍了拍她,说:“来都来了,去给妈打个电话吧。”

谢慈溪正与李重茂海外度假,十多个小时的时差,本不可能接到季舜尧电话,幸好晚上与名流组了趴体,正玩得不亦乐乎。

季舜尧听到那头高昂的音乐声,声音提高了说了眼下的事,谢慈溪立刻走到僻静的地方,问:“你们去那边干嘛,非要在那边才拿得到东西?”

这话里多多少少带着警惕戒备和排斥,季舜尧跟米嘉使了个眼色,向一边走过去,声音压低些道:“妈,你别忘了,这里也是嘉嘉的家。”

季舜尧的账,谢慈溪一向是要买一买的,听他语气明显恶化后,她那头静了静,随后道:“那你们稍微等一会儿,我跟管家打个电话。”

差不多一刻钟后,擅长变脸的管家才亲自过来开门,不复刚刚公事公办的样子,整个人都和蔼可亲了起来。他拉着铁铸的大门,说:“小姐,欢迎回家。”

米嘉才不会让他白赚了便宜,一点不客气地说:“不,我只是来串门的。”

管家笑容稍微僵硬了一下,随后又恢复原样,十分恭敬地向她介绍花园里新栽种的珍稀花卉,一些实在不适合本地的气候,有几株需要专人日夜守护。

后院还养着一匹谢慈溪从国外拍来的马,光是带回来,就大费周章地包机。

走进家里的时候,这里的奢靡更加令人难忘。

谢慈溪几乎将它完全变了模样,富丽堂皇的装潢如同置身皇宫内院,就连普普通通的扶手,都恨不得包上金子。

米嘉觉得十分丢人,向着季舜尧笑一笑:“我都已经不认识这里了。”

米嘉的房间已经被改成了高温瑜伽室,她的东西扔的扔,留下的不多的放在了家里的储藏室。这里虽然被整理得很是整齐,但毕竟只是一个储藏杂物的地方。

管家将一个不大的箱子搬给米嘉,上面机打的标签写着:米嘉。米嘉总有一种感觉,爸爸去世之后,她好像也成了杂物,被谢慈溪从这个家里彻底抛弃。

她甚至比不过那匹马,它还有自己的地盘,有自己驰骋的大片草地。而她过去十几二十年存在过的痕迹,却只剩下了这么一个不大的箱子里。

米嘉很快又恢复过来。

箱子不大,但她的过去,她和爸爸在一起时的那些快乐时光,不会只剩下一点,不会只能被装在这个箱子里。

那些会永远都在她的心里,被当成是最珍贵的东西存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季舜尧接过那个箱子,故意逗她开心道:“嗯,里面东西不少,还挺重的嘛。”

米嘉笑着白了他一眼,趴到他肩上道:“不是箱子重,是你太虚了。”

季舜尧朝她无奈摇了摇头,咬着她耳朵小声道:“回去再治你!”

一边管家走过来,说:“小姐,到客厅坐会儿吧,我帮你们沏一壶茶。”

米嘉没看他,跟季舜尧说:“咱们带着这个走吧,回去了再看!”

季舜尧点点头:“也好,听你的吧。”

刚一回到车上,米嘉就忍不住把箱子打开,箱子密封性很好,完全隔绝空气,里面一点灰尘都没有。

里面真是什么都有,米嘉翻到了自己曾经最喜欢的洋娃娃,两条辫子还是她自己动手编的。她已经记不清样子的发带、钻石发夹、编了半瓶好像永远编不完的星星……

米嘉拿出一个绒面的小袋,献宝一样递到季舜尧面前,说:“你看这个是什么,我爸爸送给我的,你看这个外面的花纹多精致啊,不是几十年的老师傅,做不出来的。”

季舜尧很给面子地看了看,说:“确实挺精美的,确实比一元店的要好很多,是十元店的工艺水平了。”

米嘉笑着撞了下他胳膊:“说什么呢,什么十元店,你不要侮辱我的小口琴。”

她拿了张纸巾随便擦了擦,就放到嘴边吹起来,音色自然也清婉亮丽,跟之前随便买的那个完全是云泥之别。

困扰米嘉几天的事,终于得到圆满解决,米嘉说:“嗯,那天我就吹口琴——如果能走到那时候的话!”

米嘉放下口琴,继续挖掘她的小箱子,从最下面一层翻出个红面的存折,她大吃一惊,抓着季舜尧一定要看,说:“天哪,我还以为这个已经没了!”

季舜尧说:“什么好东西啊,让你这么激动,存折?”

米嘉点点头,说:“上次我让你找人帮哪吒办的压岁钱存折还记得了?这个就是它的爸爸!”

季舜尧忍俊不禁:“你怎么不说爷爷呢。”他接过来看了看,问:“这个就是爸爸给你存的那一本?”

米嘉说:“对呀,他每次都会赶在银行关门前去把钱存上,等我拜过年又多了很多压岁钱后,再挑一天把钱存进去……应该是这么一直做到我成年之后。”

两个人翻阅存折,时间从米嘉出生那年起,一直到他去世那年,每年的春节都会有新的款项入账。

中国人的习惯是,一旦孩子挣钱,便自动失去拿压岁钱的资格。但对于米成,这一条规矩并不成立。压岁钱从刚开始的百元到千元,钱并不算多,但凝聚的全是一个父亲准时不会晚点的爱。

米嘉说:“我走得时候匆忙,只带了一些必备品,等在外面过第一个新年的时候,这才发现我的小存折忘带了,我不想打电话回来问,原本还以为已经被处理掉了呢……”

米嘉将小本子放在胸前,说:“幸好还在啊,以后我去哪儿,它就去哪儿,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季舜尧笑着开玩笑:“哪天去银行看看,这里面到底多少钱了,存了这么多年,利息应该能吃不少了吧。”

米嘉点着头:“嗯,利息够你吃一对鸡翅了。”她将小本子攥得更紧:“你不许打我钱的主意!”

季舜尧一下子成了克扣人钱财的地主了,赶紧摆脱嫌疑地说:“行行行,不打你钱的主意,只打你的主意。”

到了家,米嘉将那箱子放到自己房间,但把存折带给了哪吒。

哪吒以为妈妈是又给他办了一张,以后年年拿双份的压岁钱,兴奋地勾住米嘉脖子,说:“谢谢我的好妈妈。”

米嘉在他额头上戳了一下,说:“你跟你爸爸怎么都是小财迷,这不是给你的,这个是妈妈的,以前妈妈跟你说过妈妈的爸爸也有给妈妈存压岁钱,就是这个咯。”

哪吒这才明白了,接过来打开来看了看,有点嫌弃:“妈妈,你压岁钱好少哦!”

米嘉挺不服气的,说:“不一样的好吗?那个时候是90年代初,那个时候钱很值钱的,你别看只有这么几百块,但是可以买很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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