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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将军,前方有诈(5)

作者: 锥子 阅读记录

姨婆让他守住她,他便如影随形,默默地跟着她东征西讨,最终在“珠玑事件”中,为了救她,年纪轻轻,死于非命。

如今想想,前世的她简直就是头不知好歹的白眼狼,他刚回来,她就嫌他“把她当囚犯看管”,跟他闹了两年别扭,后来,她救父,她成亲,她挂帅出征,她被珠玑构陷……他始终默默护着她,她却从未回头看他一眼,直到他过世,她才突然想起来,他还没成亲,她在他灵前跪了一整夜,时隔多年,那种悔不当初的滋味,仍旧记忆犹新。

姨婆拿她和芽珈当亲孙女照看,结果他们卫家却害得她老人家断子绝孙,既然上天给了她一次重头来过的机会,她怎么可能不去珍惜?

卫戗粲然一笑,上前两步,紧攥住裴让的手:“让哥,我们结拜成异姓兄弟吧?”

他那张遭遇生死关头都能做到面不改色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抹惊诧表情,接着轻巧的从她手中挣脱,并哼唧一声:“果然伤了脑子。”

但其实她是这样盘算的,如今这乱世,凡事皆有可能,他的出身虽差了些,但他本人相貌堂堂,武艺高强,他们结拜后,他就是她卫戗的义兄,只要好好经营,没准他也可以像汉桓侯那样,娶个世家女为妻,留下身份尊贵的后代……

他已经十五岁,可以着手准备了。

谁知姨婆获悉她的想法后,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给出的理由竟是:“你乃少主,他是家臣,这么做不合规矩。”

上辈子她循规蹈矩,谨言慎行,结果呢?一声冷笑:“既然遵我为少主,那么我的话就是规矩!”

看着气势凛然的卫戗,姨婆和裴让惊呆了。

还是见广识多的姨婆首先回过神来,上前两步,对她又看又摸,紧张的追问:“戗歌,还有哪里感觉不好,快跟姨婆说说。”

但她执意坚持,姨婆和裴让只得妥协。

正巧撞上黄道吉日,未防夜长梦多,卫戗决定把这事给就地办了。

这没桃林,但有漫山遍野的竹子,备好祭礼,拉来依旧像个红眼兔子的芽珈,焚香跪拜,金兰谱上按下手印,歃血为盟,从此他们三个就是异姓兄妹。

等她出门在外的师父闻讯赶回来,他们早把生米煮成熟饭了。

估计把他老人家给气得不轻,坐在榻上喝茶,喝茶,再喝茶,一连七八盏,就是不出恭。

默默跪着的卫戗都替他担心——如此继续下去,还不把他给泡发了?

约莫着是憋不住了,师父终于出声:“一晚上的祠堂是白跪了,说吧,又在作什么妖儿?”

她不遮不掩,简明扼要:“结拜。”

南公将茶盏撂在几案上,发出一声脆响,引得卫戗抬头看过来,他板着脸:“就算裴让当真学成归来,他也只能当你的侍卫,像你这样擅作主张,叫为师如何跟你父亲交待?”

她不以为然:“师父乃当世圣贤,只要您老人家言语一声,我爹绝无二话。”

“你仗着为师宠你便有恃无恐,胡作非为,闯下祸事就搬出为师替你兜着,当真好算计!”

她果真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无言以对,只能保持沉默。

没想到南公不怒反笑:“被那潭水一泡,竟把你脖子上头顶着的那颗榆木疙瘩激开窍了,这也算因祸得福吧!”

听这话,显然是不打算怪罪她的,她顺势就想借坡下驴,起身的瞬间,突然福至心灵,膝盖又重新落回去,微微仰头,一脸真诚状:“师父,不管怎么说,带累您老人家跟着操心,就是弟子错了,所以您罚我去扫书斋吧。”

一席话说得南公喜上眉梢,连连叹道:“孽徒竟主动要求进书斋,真是老天开眼!”

透过窗子望天,默念:老天开眼么?或许吧……

她是南公的关门弟子,却不能安坐下来静读诗书,久而久之,把她关进书斋竟变成一种惩罚方式,后来她是宁肯跪祠堂也不愿迈进书斋半步,如今这样要求,南公哪能不允?

卫戗从前觉得拥有一技之长足矣,死过才知道,要想活得明白点,还是全面发展的好一些,回想前一世,她的身边武有裴让,文有桓昱,左膀右臂,这才是无往不利的关键!

第二天,卫戗进了书斋,同时把芽珈和裴让一起带了进去。

外人并不知道芽珈的存在,而知道她的人全当她是个傻子,事实上,芽珈在很多地方确实和正常人不一样,她生活不能自理,没办法和除了卫戗之外的人正常交流。

但,卫戗知道,芽珈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还有惊人的计算能力,这一点是连桓昱都做不到的。

假如爱才若渴的司马润知道芽珈竟是这样的奇才,大概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让她死去了吧!

会把裴让也拽进来,很简单,他写得一笔好字,颇具风骨,十分合她眼缘。

至于她究竟在打什么小算盘?这是明谋——她和裴让整理记录下索引,然后让芽珈把相关的书籍内容装进脑子。

这一世,她肯定要把芽珈随时带在身边才放心,而且,带着一个芽珈,比拉着几车竹简轻松多了;再者说,师父那个抠老头,怎么舍得把好不容易搜刮来的那些孤本统统给她啊?

裴让最初搞不明白卫戗想干什么,等他亲眼目睹她念出他记录的索引,而坐在对面的芽珈开始背诵相关内容时,他惊诧的挑眉:“这……”

卫戗笑中带泪,伸手捧起芽珈笑容甜美的脸,一站一坐的姐妹两个,额头抵着额头:“那时候是我错了,我觉得如果这样做,就是在利用你,可现在我明白了,你一直想成为我的助力,害怕成为我的累赘……”

裴让听不懂,所以站在旁边盯着卫戗脑袋发呆。

卫戗也曾试探过芽珈是否记得诺儿,但从芽珈的反应看来,她是真不清楚卫戗在说什么,所以卫戗也就暂时放下这个心思,一心一意整理索引。

煮上一壶茶,伏在案前,听着窗外鸟叫,翻阅竹简帛书……从前觉得乏味的生活,在经历过那些血雨腥风后,重新来过,觉得这简直就是神仙过的逍遥日子。

但,仅仅过了三个月,这美好生活就结束了。

这天,南公领了个人来,并亲手交给卫戗一封帛书。

卫戗展开,上面只有两个大字——速归!

☆、良缘佳配

卫戗心口一揪,又见“速归”——就在不久前的上一世,这“速归”于她,就是一道催命符啊!

但今时毕竟不同往日,对现在的司马润来说,她卫戗就是个路人甲,既无利又无害,他才懒得理她,何况这字迹,她可是熟到不能再熟——这是她爹的笔迹。

上阵杀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单凭一腔热血可是远远不够的,她个南公门下不务正业的黄毛丫头,被赶鸭子上架,只能临时抱佛脚,翻烂她爹整理的相关战略战术的手书……特别是那个“速”字,她印象尤其深刻,这确实是她爹的笔迹无疑。

但,她上过一次当,并为此丢掉性命,身为一名战将,绝对不应该在同一款陷阱上栽两次跟头……不过,可那是她亲爹,总不至于把与世隔绝,豆蔻年华的她诓回去宰了吧?

卫戗抬头看看安静的站在南公身侧的来人,脸上有疤,胡子拉碴,没见过,不由问道:“这位是?”

来人上前两步,抱拳道:“在下梁逐,乃卫府门客。”

梁逐?很是耳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卫戗又仔细看了来人两眼,个子很高,黝黑壮硕,眼神也正,不卑不亢,这绝对是个叫人印象深刻的家伙,如果她上辈子见过他,肯定不会忘记。

来自卫府、久仰大名的陌生人、捎来她爹的亲笔手书……这事从前没经历过,究竟是怎么个状况?

门口传来脚步声,卫戗下意识的转头看去,竟对上姨婆笑逐颜开的大脸,真是吓她一跳,伸手轻拍胸口,纳闷到底是啥好事能让姨婆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气蹿到她眼前不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