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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春(24)

作者: 韩灿灿 阅读记录

河风轻柔凉爽,夜色太美,童雪也不急着回去。她一手撑在河边的护栏上,边吃包子边看着河里的月亮,河面波光粼粼河水都像是雀跃着的就像她此刻轻松的心情,等河里的月亮看腻了,她又抬头看向夜空。天上的和河里的都是同样的一轮月亮,但是不知道为何,童雪口中的包子突然就咽不下了,刚刚的好心情也倏然消失。

月亮依旧明朗状似硕大的白玉盘,但是星星却隔得远,是故虽是满月,却又莫名有了几分萧条孤独的意味。

童雪看向四周,她眼里的永安世俗又祥和,就连争吵声里也透露着安稳的滋味。那此刻,在同一轮明月下的那个地方又是怎么样的呢?她现在过得很好,他呢?好不好?五岁以后,童雪就不再信许愿这回事了,可是这一刻,她忍不住合起双手闭上眼睛,希望这月光能把那人的路照得亮一些,再亮一些。

有人告发徐程域私藏兵器盔甲,告发人又是太子的人,也就是说太子告发了域王。

战事结束后,他是有些剩余的兵器盔甲没有上交兵部,他的疏忽他无话可说他受罚他认了,可为什么告发他的人是徐程慕?为什么?

袁书仪说:“王爷,我们也动手吧,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李明熙说:“王爷,这是第二次了,太子他们有了第一步第二步,后面肯定还有很多步,动手吧王爷 !”

周玄说:“王爷,自古皇位之争哪里会顾及血肉亲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您还相信太子不会对您动手吗?”

裴先说:“王爷,像我们这些人去了太子那里兴许还能保个性命甚至还可能做个官,但是如果是您呢?现在尚且防您如斯,今后还有您的容身之地吗?”

军营里,沈密气得上蹿下跳:“他奶奶的,老子带着弟兄们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回来倒落个私藏兵器等同谋逆的罪名。不服!老子不服!王爷,这口气我们咽不下!”

所有人都在劝他早做准备,所有人都在说他的大哥为了皇位会对付他。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得太少太自信了吗?大哥的人说他意图谋反,呵,如果父皇真的信了,那这罪便是死罪。他,真的想要他的命?不管裴先他们怎么说,徐程域不信。大哥肯定是知道他未上交的兵器不多,所以才以这个为由来——打击他?呵,打击、打击——他的大哥打击他……这个他更愿意相信的理由,他也接受不了。他从未有过争夺太子之位的心思,那个在战场上后背都能给他的大哥为什么就这么不信他?

徐程域未上交兵器盔甲不多,加之其战功彪炳,隆平帝法外开恩,最后只给了个粗心疏忽管教不严的罪名,罚了三个月的俸禄了事。

隆平帝问太子:“这么罚你觉得合理吗?”

徐程慕:“父皇英明。”

隆平帝:“那这件事你怎么看?”

徐程慕:“儿臣以为程域必不会谋逆,此事多半是误会。”

隆平帝突然沉下脸,“你既然认为是误会,那为什么要纵容手下的人告发?用的还是谋反的罪名。这件事是不是你授意的?”

徐程慕急忙跪下:“父皇息怒,此事儿臣真的不知情。”

隆平帝盯着徐程慕的头顶看了半晌,脸色缓和下来,“起来吧。”

徐程慕站起身,“谢父皇。”

隆平帝坐下,“你也坐吧。”

“谢父皇。”

隆平帝的目光越过徐程慕看向大殿门口,外面是耀眼的阳光,殿内较之外面暗了很多,他除了两边的门框什么都看不清,“我们自起兵以来,父子兵一起上阵,尤其是程域战无不胜立功无数,他的功劳世人看在眼里,但是你的功劳朕也记在心里。”

“是。”

“你是我们大赵的太子,是大赵的储君,这个是谁也改变不了的。程域,”隆平帝突然提高音量,“他就是立再多的功那也是臣,在朕这儿他是‘儿臣’,将来朕百年之后,在你那儿他是‘臣弟’,君是君臣是臣,泾渭分明。再者说,臣子立的功归根到底是谁的?还不是君主的吗?这个道理,你该明白的。”

“谢父皇教诲。”

隆平帝又看向徐程慕,脸上已是一个父亲的神色,“平日我们父子俩这样聊天的机会不多,今天朕就跟你好好聊聊。来人啊,上酒。”

内侍端上酒,徐程慕接过来给隆平帝倒上,“父皇,请!”

“慕儿啊,你说说你理解的为君之道是什么?”

“儿臣、儿臣愚钝……”

隆平帝一挥手,“嗨,让你说你就说。”

徐程慕放下酒杯,“是,儿臣以为,君乃天下之主,而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为君之道,始于立志。志不立,人不成。无志,不君。”

隆平帝呷了口酒,“何为志?”

“志者,上及天,下通地,渡众生,平天下,方为志。”

“那立志之后呢?”

“志立而后谋,谋之一,是为术,谋之二,是为决,某之三,是为学。”

隆平帝点头,“书读得不错,但是还要贯通理解,术、决、学这三谋固然不错,但是还不够,朝堂之上人才济济,你还要学会‘辨’,你要辨清他们的本性,有些人才你要以权术相御,有些人才则不能用权术,你要和他们性情相契、意气相投才能事半功倍,这样你才能得众力相扶,成就大业。做皇帝,你要学的还很多,不过没关系,朕会慢慢教你,你天资聪颖又勤奋刻苦,都能学会的。”

“谨遵父皇教诲。”

隆平帝握着酒杯,往后靠倒在椅背上,回忆道:“之前也问过程域类似的问题,这小子说什么‘为君之道,应以教令为先,刑罚在后。’话虽然没毛病,但是终究是差了点意思啊。”

“程域他、他心地善良,所以……”

“所以他不如你。”

徐程慕低下头。他知道,这是父皇让他放心的意思。

“前朝的魏图隐居在甘茗山,你找个时间去请他来做个官吧,晾了他这么久也够了。”

“父皇,此人儿臣早有耳闻,什么博闻强识上通天文下达地理不过都是虚名罢了,而且说是隐居却时常在甘茗山呼朋招友饮酒作乐,如此高调哪里还有半点隐居之意,此人有名无实不值一提。”

“慕儿啊,这便是用人之策了。你我皆知,魏图是获得虚荣假誉的人,但是天下人不知啊,魏图的虚名,四海皆知,我们若不用他,没有办法跟天下人解释不用他的理由啊,就是解释了百姓们也不会信,他们只会觉得,欸,我们老徐家不礼贤下士,不重视文化人,啊,还对前朝才子有偏见有芥蒂。是,魏图此人是无实才又高傲,但是晾他这么久也够了,现在该是我们要借助他的威名和影响的时候了。而且,你不能派人去,你得亲自去,这样一来他必定会对你感恩,这个时候你就可以用恩情来驾驭他来。用人,可是个大学问啊。”

徐程慕垂头拱手,“儿臣受教。”

徐程慕心思重重地走出颐神殿,猝不及防地迎来了满脸满身的阳光,他眯起眼睛抬手挡了挡。殿外等候的林谨言看到沐浴在阳光里的太子,激动得不能自已,浑身有着金光的太子必定是真龙天子无疑了!

徐程慕要去皇后的仁明宫。林谨言跟在身后小心翼翼道:“殿下,依臣之见,这段时间您还是少去仁明宫的好。”

徐程慕不理,“你不用管这些,你先回去。”

林谨言尤不放弃,“您如今与域王闹得不愉快,现在去仁明宫,恐怕皇后娘娘会不高兴。”虽说太子殿下也是由皇后娘娘一手养大,但终究只有域王才是皇后的嫡亲儿子。

徐程慕蓦地停下脚步,转身逼近林谨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其他的事都听了你们的,怎么?现在连我的私事都要管吗?”

烈日下,林谨言被太子看得竟生生冒出了冷汗,“臣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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