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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色(4)

作者: 天末威风 阅读记录

当然,也许前田早在事先做了足够准备,毕竟被其刺杀的,是可以动摇整个日本军方的绝对势力之一。

而“凶手”在第三天被执行枪决,顾默征猜得不错,所谓的“凶手”,是前田的副官。

有种人,似乎自出生起,就注定为另一人而活,而死。就如有些事,似乎从某一刻起,无论意愿与否,一旦偏离最初的轨道,它便再回不去起点,你控制不了,他控制不了,强大如顾默征,同样控制不了。即便它被世人所唾弃。

忽然停下动作,顾默征看着身下背对自己的男人,第一次,有了想彻底了解对方的念头。

他总会莫名其妙地想起南市那个男孩,可奇怪的是,那男孩原本清晰的模样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则是另一张陌生的面孔。而虽说是陌生,他竟还隐约觉得几分熟悉,那感觉非常不好,因为他向来不屑于模棱两可的东西。

许是停滞的时间久了,前田微微侧头:“顾处长可是有了烦心事?”

顾默征抬眼,视线落上前田额角一处才退去痂的淡色疤痕,沉默几秒,破天荒地伸手扳过对方的脸。

“我们曾经见过?”紧盯对方琥珀色的眼睛,顾默征再次问道。

“没有。”

仍旧同先前的答复一样,前田低低地嗤笑一声:“怎么?顾处长又错把在下当做了谁么?”

听起来不过一句无心的玩笑话,顾默征却猛地蹙眉,他明白前田的意有所指,林棠,每次到了情不自禁时,自己口中唤的都是这个名字。

可笑,可笑之极。

林棠怎会和日本人混为一谈。

目光投向前田微抿的嘴角,顾默征不晓得内心突如其来的烦躁究竟因何而起,他只下意识地抓起对方的头发,随后粗喘着吻了上去。

前田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痛吟,继而扭过身子,一边勾住顾默征的脖颈一边屈起双腿,使其更紧密地缠上顾默征的腰际。

在此之前,除非必要的身体接触顾默征从不会多余碰他分毫,更不会像此刻这般面对面攻城掠地。

撑起身,顾默征一路向下,动作狂野干脆,他忽然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前田被自己征服的摸样,就如最后一层薄纸被挑破,骨子里的暴虐因子在这一刻悉数释放,他想要眼前这个男人,要他牢牢记住,除了他顾默征,任何人都不可以如此待他。

木制的床板发出一阵阵声响,情动,却不真实。

而半个时辰过后,顾默征已穿戴整齐,瞄了眼那人满是痕迹的脊背,转身走出去。

“重新给我一份前田平的资料,记住,是所有。”

上车之后,顾默征吩咐道。

10.

1937年底,日军攻陷首都南京,并对南京百姓进行了惨绝人寰的杀害。

虽然日本军方试图封锁消息,然而通过电台或一些外国驻南京记者发来的稿件,上海租界等区域无不知晓日军令人发指的恶劣行径。

而顾默征,自是早已接到上峰通知。

凌晨四点,顾公馆一片寂静,顾默征倚靠在大厅的木椅,屋内光线晦暗,门外,则是上海几年不曾遇过的大雪。

前田进来的时候,风衣和帽檐上落满了细碎的雪花,连眉梢都是白色的。

而顾默征一反常态,竟似看不见一般,面上毫无波澜。

于是缓步移至对方跟前,前田站得挺直。

“……看来顾处长,也不过如此。”

昭然若揭的挑衅,成功将对方的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顾默征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血丝,目光狠戾,半晌,起身靠近前田,自牙齿间迸出几个字:“你有胆量再说一遍。”

前田发出一声轻微的哼笑,直视眼前的人,挑着眉,却不再讲话。

顾默征眼眶通红,紧抿嘴唇盯着对方眼角那一抹浅笑,那笑容在此刻看来尤其刺眼,内心几百种声音无不叫嚣着命令他马上杀了他,杀了他,就不需再拼命压抑。

双手早已紧握成拳,指关节因为过于用力而发出的声响清晰可闻,顾默征恨透自己的犹豫不决,从来就没有人能让他如此痛恨自己,即便是得知林棠被日军杀害那一刻,他也不曾后悔自己不去搭救那人的薄情。

而如今,区区一介日本人,竟让他没有办法痛下杀手!

作为一名军统特工,他简直不可理喻。

于是几乎下一秒,前田猛地弯下腰,身体朝后摔了出去,一只半人高的青花瓷瓶被撞倒在地,瓷瓶破碎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内极为刺耳,飞溅开的碎片割破前田的嘴角,血顺着下巴滴落,前田却只是抬起头,望着向自己走来的身影一动不动。

“喜欢?”冷哼着,顾默征慢慢俯下身,眼中的杀意不加丝毫掩饰,“我今天便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喜欢我。”

话音未落,前田一声闷哼,继而喉间是一连串极力压制的痛喘。

顾默征就那样一根根折断对方的右手手指,紧接着抓起对方的头发,膝盖重重磕上对方的鼻梁。

可是不够,远远不够,他要让他同南京死去的百姓一样疼,彻骨的疼。

几声枪响,前田的左手和大腿鲜血直流。

顾默征眉头微蹙,眼底有少许犹豫一闪即逝,抬脚,踩上前田正流血的伤口。

随着脚上力度的加重,顾默征眼见对方愈发隐忍痛苦的表情,指尖轻颤,却仍旧不留丝毫情面。

“你们日本人,不配活在世上。”

离近那人的脸,顾默征半眯着眼,神色认真,一字一顿地说道。

“……”前田张了张嘴,似乎努力了很久才说出话来,嗓音涩哑,“……顾处长还不动手?”

顾默征面色一凛,身形顿了顿,紧握枪柄的手掌竟有血缓缓滑落。

几秒过后,顾默征忽地抬手,枪口狠狠抵至前田的眉心。

前田仰起头,因为疼痛而面色发白,却只一味地笑,笑着等顾默征扣动扳机。

自他踏入顾公馆起,他就已经猜得到自己将面临的结局,只是这结局若为顾默征所期望的,即便是死,他也欣然接受。

反正,这世上早已没有他存活的意义。

如他很久以前所向往的,死亡,对一个人来讲,该有多痛快。

然而,出乎意料地,顾默征竟突然转过枪口,直指自己额头——

即是终不能杀他,杀了自己也好。

前田踢落手枪的一刹那,枪声响起,子弹擦过顾默征耳际,穿透身后木质的椅背。

不顾腿上的伤口,前田咬牙撑起身,摇晃着撞向顾默征,满眼暴戾,语气更是从未有过的寒冷:“除非你今天杀死我,但凡我听说你有任何不测,我定杀你顾家满门来祭你!”

顾默征抬眼,目光凶狠,而来不及他开口,却听对方最后说道:“我前田平最不怕的,便是死。”

11.

所谓牵绊,不过当你拼命忘却一个人一件事,确信你和他之间再无可能产生任何交集时,转过身才发现,其实,那人一直站在原地,也许是某一段,你从未重视过的曾经。

1914年,上海。

“老师?”

“嗯。”

“我喜欢那个人。”

“……”顺着男孩指尖望去,近藤久武沉默许久,久到男孩打起瞌睡,他才终于开口,视线却是落在男孩酷似母亲的那双眼,“喜欢,就去征服。”

五岁的俞平不懂近藤口中“征服”的涵义,他只似懂非懂地点头,然后牢牢记在心底。

那时,老师的话于他来讲,是整个世界。

只可惜,直到目睹父亲惨死的那一刻俞平才明白,他曾深信不疑的世界,可笑至极。

他的老师,杀了他的父亲。

刀尖穿透父亲胸膛的时候,俞平小小的身子在林间瑟瑟发抖,他想大喊,想冲出去,想立刻救出父亲。

然而一只手从身后按住他的嘴,混着微凉的雨水,死死制住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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